挽月捧着碟子乖巧的走了他的身旁。
他抬眸看向她,欲伸手过来,忽而又怡然自得的靠了回去,不见伸手的意思,双眸噙笑的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佳菁的方向,只见她低着头继续替主子爷捏肩,也不看她。
四目相对,他向她挑了一下眉,用口型说了句:喂爷。
挽月瞪大了杏眸,主子爷这好手好脚的要她喂做什么?这平日里书房伺候的人还要喂主子爷吃东西吗?
她无奈的拿了一块玫瑰酥小心翼翼的凑到他的嘴边。
顾揽风就着她伸来的手浅尝了一口,正经道:“还不错,就是甜腻了些。”
说着不客气的就着她的手把剩下的吃完,末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之举,薄唇碰到了她的指尖,惊的她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挽月退至一旁站着,低着头,连耳尖处都微微泛着红,从未与男子如此亲昵过,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又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引来主子爷的关注。
“行了,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们俩下去吧。”
佳菁停了手,领着挽月退下,她方才站在主子爷身后可是瞧的真真的,俩人举止稍显亲昵,似是熟稔许久的样子,顷刻间她想起了昨夜的大阵仗,连看着挽月的眼神也暗了几许。
待俩人走后,顾揽风看着那一碟桂花糕,修长的手指略过那丫头还未吃完的一块,脑海中闪过她吃的鼓鼓的腮帮子,重新拾起那块放进嘴里,自言自语道:“倒比玫瑰酥好吃。”
挽月和佳菁俩人到了后头的偏间准备趁着今日有空闲把主子爷放置许久的书抬到外面去去霉味。
佳菁见她耳尖红扑扑的,只以为她是热着了,笑道:“你怎的穿那么多,屋里方才烧着炭,热乎着呢。”
挽月微微一笑,“我不热。”
佳菁打趣道:“好吧好吧,只是你该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热不热。”
挽月听言,摸了摸自己的耳尖处,传来阵阵的热感,想到方才自己亲手喂主子爷吃东西,薄唇扫过的指尖更是烫的吓人,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辩解道:“大约是穿的太多了。”
佳菁只捂着嘴笑,也不去拆穿她,女儿家娇羞的心思她又不是不懂。别说是她,主子爷这俊隽的姿容,小丫头看了脸红也属常事,再说这身家也不是一般的富绅可比的,她从前也动过不该动的心思,但……
回想起当年夫人训诫的话犹如在耳边不停的提醒她,她也只得彻底断了不该肖想的念头,只不过是今日看见挽月和主子爷亲昵的举止,不由同情的看了眼正在忙碌的挽月,上次能去玉清小筑帮忙也多亏了挽月。
或许是于心不忍,又或是感念她上次的帮忙,佳菁好心提醒道:“挽月,夫人看重主子爷,以咱们的身份还是注意些吧。”
这是挽月第一次听见姨娘之外的人,夫人住在顾府的静园,在清晖堂的隔壁院,但顾府的院落甚多,虽说是隔壁院,却也要走上许久,两院平日甚少交集,夫人更是极少来清晖堂,若不是佳菁提醒,她都快忘记了。
夫人并非主子爷亲身母亲,是定北将军的续弦夫人,将军十分在意已逝的夫人,故此吩咐下人们尊称为大夫人,而续弦的这位则尊称为夫人。
至于主子爷也只有在每年夫人的生辰之日才会去静园送上贺礼,平日里的问安以及重要的节日几乎是不曾踏进静园。
俩人的关系说好听点是相互尊重,说难听点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挽月乍一听佳菁这般提起,也不由好奇了起来,“姐姐不妨说清楚些?”
佳菁环顾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你且记得我说的便是。”
第22章 下马威 苍何敲了敲门,“主子爷,……
苍何敲了敲门,“主子爷,宋嬷嬷来了。”
顾揽风眉眼微动,半晌幽幽开口,“进来吧。”
来人一袭宝蓝色的褂子,搭配同色的罩裙,一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落,她进来后便是先行了礼,恭敬道:“老奴请主子爷安。”
顾揽风上前虚扶了一把,客气道:“宋嬷嬷多礼了,你是顾府的老人了,不必如此客气。”
宋嬷嬷轻轻拂开他虚扶的手,“主子爷看得起老奴,可老奴却不能倚老卖老,仗着在顾府年份长,便连着规矩也不守了。”
宋嬷嬷执意如此,顾揽风也懒得同她在这些琐事上计较,若不是顾及点静园的面子,他是极讨厌这样的场面话。
“嬷嬷此时来是有何事?”
“夫人想着自回府后,还未请主子爷去静园小聚,今日夫人便叫老奴前来问问,不知主子爷何时方便?”
“倒是爷失了规矩,那便这就去问安吧。”
宋嬷嬷甚是心悦,忙退至一旁,让主子爷先走。
沿着一条笔直的甬道而行,踏过地上斑驳的树影,盆景铺陈,一簇簇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微风拂过,花树随风摇曳,吹的簌簌作响,草木的清香在空中缓缓地萦绕。
顾揽风看着眼前的匾额上写着“静园”二字,苍劲有力,一看便知是他父亲的手笔。
与梅苑的荒凉想比,当真是叫人感叹物是人非。
进了静园,白芷自然是高兴,忙让人进屋内说话,端着得体的笑容,对着伺候的丫鬟好一通嘱托,当真是将顾揽风视作亲身孩子般,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关切之语。
又细细瞧着顾揽风,关切的问道:“有些时日未见了,是不是生意场上的事糟心,瘦了许多。”说到这又慈母般忍不住劝解着,“既然招了人做事,你便放放手,若事事都操心,我同你父亲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顾揽风的母亲早年因着产子亏了身子,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了,如今顾府的夫人名唤白芷,依辈分来说,他还该唤作一声小姨,为着尊重,府里的人则唤她为夫人。
提及抱上孙子,他不知怎么了,竟是从未有过的抗拒,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面上仍笑道:“您也忒心急了,六弟尚未娶妻,也该提上日程了。”
提及自己所生的孩子,白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影儿这孩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整日里在外头厮混,比不得你,当初小小年纪就接管了顾家的家业,是极省心的。”
顾揽风也不接话,只端起矮桌上的杯盏浅浅的饮下一口。
气氛突然僵硬了下来,白芷垂下眼睑,微微侧目看了眼宋嬷嬷。
后者凑上前来,打圆场道:“夫人说的极是,咱们哥儿若是像主子爷这般身边有可心的人伺候,保不齐就能收收心了。”
白芷掩帕笑看着顾揽风,故作无意问起的样子,询问出声,“前些日子,我便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本是你院里的事,我不该过问,但听说那夜好大的阵仗?”
顾揽风深眸看了眼她,见她面带担忧,可究竟是何意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淡淡回道:“不是什么大事。”
“我听宋嬷嬷说是你身边伺候的丫头?若是个不懂事的不如早早打发了,听竹如今做事也大不如前了,不如我替你择一人,也好过……”
顾揽风抬了抬手,阻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劳您挂心,院里的事我自个儿心里有谱。”
白芷尴尬的一笑,同宋嬷嬷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白芷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老奴在这的确要向主子爷告罪,没得主子爷同意便托人去打听了那丫头。”
顾揽风慢慢起了身,幽沉的目光落在请罪的宋嬷嬷身上,直看的她心里微微有些发怵,“哦?嬷嬷既是为着我,我怎好怪罪,不知嬷嬷打听到了些什么?”
宋嬷嬷低着头,好半晌才回话,“小丫头家室也算清白,不过早些年那丫头的父亲因病留下孤儿寡母,日子也不算好过。”
白芷见他沉思凝视着面前的杯盏微出神,轻唤了声,“揽风,不如改日将她带来,我也好替你看看,如何?”
顾揽风拿起桌上的杯盏,手上未用力,那青瓷杯盏应声而落,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屋内格外刺耳,“今日有些乏了,手上没劲,方才可有吓到您?”
白芷落眸,地毯上碎裂的杯盏,犹如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宋嬷嬷自知主子爷从小习武,这杯盏落在这厚实的地毯上又岂会轻易就碎裂?主子爷这是警告亦是在说别再插手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