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睿嘴唇紧抿,忽而,疯了一样奔着宋朵朵冲去:“贱人!我杀了你!”
只是,手还没碰到宋朵朵的衣角,就被惜念一脚踹飞了。
反观惜念,一脸嫌弃的拍着鞋面,好似踹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身手如此利落,宋朵朵眼中崇拜的小星星闪过了一波又一波。
“精彩!”章刚拍手叫好,话锋一转:“如此说来,周瀚之死,是另有凶手了!”
此言一落,众人目光齐齐落在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家人身上。
大丫二丫生的瘦小,抱膝坐在椅子上,闻言,小的那个将头压低,而大丫则是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仿佛眼前的一切关注与注视都与她无关,她甚至觉得无比吵闹!
而刘翠依旧抱着她的小儿子,听到有人提及了周瀚,短短几秒,眼底就生出了泪水,而后帕子一甩,翘指拭泪。
一举一动柔弱怜人,将刚刚丧了夫的妇人演绎的活灵活现。
宋朵朵将几人神情放在眼中,默默了稍许后,暗暗道:“周瀚之死,是他自作孽。”
她的话音极轻,唯有萧宏承听了个真切,愣怔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说?周瀚死有余辜?”
厅中先是死寂一片,后窃窃私语个不停。
刘翠亦是怔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朵朵,不知太过震惊还是其他,竟忘了追问。
还是萧宏承不解,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朵朵默默了良久,突然看向角落,道:“这个问题,高举人可以为大家解惑。”
埋头鹌鹑再次被点名,高琅委实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就感觉跟踏马做梦一样!
他承认,他爱贪小便宜,知道张满横出手阔绰,所以死皮赖脸的跟着六人同行,就是想在路上省点盘缠钱。
结果呢?
听了刚刚宋朵朵的推断,他可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周瀚死了,他真的难保厅中四人不会为了增加案情的悬疑度,杀了自己!
所以,他合该谢谢那位姓周的。
他缓缓抬起头:“学、学生?”
“不错!”宋朵朵望着他,沉道:“告诉大家,你昨晚偷看的是何人?”
怎么又提这茬?
高琅实在承不住众人热切的目光,慌乱的低下头后,小声嘀咕着什么。
萧宏承凌然一呵:“哑巴了!师爷问你话呢!”
高琅吓的一哆嗦,脱口而出:“三个身姿妖娆的女子。”
三个女子?还身姿妖娆?
哪里来的三个?
这大厅的女人虽有几位,但论身子妖娆的话?是怎么也凑不上三个之多!
唯有惜念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原来……”
宋朵朵寻声看向惜念:“想起来了?”
昨晚她们离开汤池时,雪已经下的很大了,可就在她们准备离开之时,与三个女子错身而过。原以为三人是山庄内的奴仆,负责清理女宾区的卫生,所以惜念并未仔细留意。可如今,高琅却说三人身姿妖娆?
惜念一凛,反问:“她们不会是?”
宋朵朵冷眼看向宋志泽:“宋掌柜,是不是呢?”
宋志泽讪讪一笑:“宋姑娘这话说的不明不白,草民实在听不懂啊?”
宋朵朵捏了捏耳朵尖:“雅间分东西两区,价格却是天壤之别,我想,这其中价格差,恐怕不仅仅是温度这一个原因吧?何况这山庄位置如此偏僻,竟然能吸引来大批阔绰的客户前来买单?这中间的定是有缘由的!
昨晚东区入住三位公子,而高举人又看到了三位妙龄姑娘。宋掌柜将她们藏的如此好?想必三人均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朵朵委实不能不多心!倘若昨夜没有发生命案,会不会有美人入三位公子梦中?勾的三位公子流连忘返,不知归去呢?”
宋志泽擦拭着额上的细汗,一脸惭愧道:“姑娘慧眼如炬。但草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这山庄这么大,还要养活这么多人,若仅凭汤泉,怕是难以支撑花销,所以就收养了一些贫穷的姑娘,草民如此做,也是为了给她们一口饭吃。”
第56章
“宋掌柜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听!可到底是为了给贫苦女子一口饭吃?还是逼良为娼!恐只有宋掌柜你心里清楚了!”
“这……”宋志泽一时语塞道:“姑娘这话草民可就听不懂了!”
“听不懂?”宋朵朵沉道:“你这山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了服务周到小二多添置一些倒也无可厚非!但这里的小二却足足有八十之数!怕是这清白的女孩子一旦被送来插翅难逃!最后为了活命,不得不听之任之,出卖自己!”
宋志泽呵呵干笑,他可不会蠢的同这个举人一样,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与官府之人争辩,只道:“宋姑娘不是在说这姓周的个客人吗?怎么说到草民的身上来了。”
宋朵朵撇他一眼:“若不揭开你这山庄的灰色地带,大伙又如何能明白周瀚为何而死呢?”
宋志泽讪笑不语。
宋朵朵也不卖关子,只看向刘翠问:“周瀚是否重男轻女?极看重家中的香火传承?”
刘翠抱着儿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轻言道:“这年头谁家夫郎不想有儿子呢?”
宋朵朵冷哼道:“想生儿子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妻子生不出儿子来,就把妻子往死里折磨!甚至不顾血脉之情,居然打算将一双女儿卖进这虎狼窝中!这样的夫君不尽早杀了?难道等着你怀里的小女儿长大了,落的和她姐姐们一样的下场吗?”
“什、什么小女儿?小宝明明就是周家独苗!”
“哦,那你可敢让我检查一下。”
刘翠瞳孔骤然紧缩,不自觉将怀抱缩了又缩,恨不得将怀中的小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好。
“你自诩美貌,深谙御男之道;而周瀚求子若渴,自然对小儿子无有不依。她若真是儿子,估计会被宠的无法无天,就算你们周家家教良好,她也不该被养成这种胆小怯懦的性格!她才多大?活泼好动的年纪,你却以她胆子小为由,生生把她养成了一刻都离不开母亲怀抱的小娇包,甚至很少让周瀚碰她。而周瀚见‘儿子’如此胆小,时日一久,便也失去了最初的喜悦,由着去了。”
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刘翠怀里的小娃娃竟被吓的战战兢兢,尤其那张娇俏的小脸,更是恨不得埋起来,生怕被人瞧见一般。
宋朵朵不忍为难这对母女,只道:“我虽不知你是如何骗过周瀚的,但你进入周家后,一定是发现了周瀚原配的死因并不简单,又见周瀚对家的两个女儿不闻不问,便猜测周瀚原配可能是被周瀚虐待致死!对吗?”
大丫二丫之所以是这种无赖泼皮的性格,很大程度说明她们有家不敢回,整日浪荡在外,便学会了这些下三滥的生存技能。
宋朵朵曾让惜念悄悄留意过刘翠对两人的态度,很意外的,私下里的她对两人连句重话都没有,甚至格外迁就耐心,反倒是大丫二丫多次对她出言不逊。
由此可见,大丫身上的伤,更大程度来自周瀚!
也正因周瀚对亲生女儿的虐待,才让刘翠明白,周瀚对她好并非是因为爱她,而是他以为刘翠为他生下来一个儿子!刘翠住进周家越久,看的也就越透彻,自然了,也就越来越心惊、越来越害怕!她怕周瀚发现孩子不是儿子,她会变成第二个周夫人,她若死了,便也无人在护着她的女儿了!
渐渐地,小宝大了,刘翠的不安急剧,她为她画眉,修饰脸上的轮廓,但无论怎么修饰,都难掩她就是个女孩的事实。
刘翠便处于‘逃跑’还是‘杀了周瀚’两种心理纠结中。
若选前者:她已不再年轻,还带着孩子,并无一技之长的她只能委身男人,但万一遇人不淑,再碰到一个周瀚这样人魔狗样的畜生,那还不如跟着周瀚;若选后者:她又实在不敢下手,毕竟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没有成功又该如何?
如此纠结着,终于让她抓到了这次机会。
两个举人的死让知府焦头烂额,可何不趁机害死了周瀚?将这潭池水彻底搅浑!就像干净的帕子上滴上了墨,既然已经脏了,谁还会在意上面有多一滴或是少一滴?
刘翠在浑水中摸的一手好鱼,差点让宋朵朵陷入了死胡同。
厅内静默了稍许,刘翠终于忍耐不住,呜咽道:“他昨天执意要带小宝去泡汤,若不是小宝哭闹才避开此难,妾身恐昨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你们别看他在外对人客客气气、人模狗样儿的,真实的他内里就是个连畜生不如的伪君子!大丫二丫的娘,就是被他和婆婆两人活活折磨死的!妾身怎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