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伴读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着实有趣,他伸出尾指勾住她的指尖:“乖乖听话,回去吃。”
闻着香味,垂涎三尺,周云棠丧气,转身就看到将温就像狗皮膏药样跟了过来,秦昭还重复她的话:“真烦。”
她:“……”都烦。
将温不自觉地走过去,闻着香味就勾动肚子里的馋虫,殷勤地邀请道:“殿下可要去坐坐?”
周云棠皱眉:“这是你的铺子?”
将温腼腆一笑:“正是,太子妃见笑了。”
周云棠干瞪眼,难怪秦昭说不干净,原来平口巷里也有假货,将温就是正正经经的假货。
秦昭望着梢头上的明月,“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将温可惜,但见太子妃对火上的烤肉感兴趣,不免好心道:“娘娘若喜欢,改日送一份入宫。”
“不用,东宫有庖厨。”秦昭冷硬拒绝,眉梢微扬。
店前光色不明,灯笼在空中摇曳,光色忽明忽暗,衬得秦昭冠玉的脸阴晴不明。
周云棠不知他为何生气,还是选择迁就为好,朝着将温感激道:“将世子客气了,我们先回宫,改日再来尝尝。”
听着温温柔柔的语气,将温心中的疑惑更深,兄妹二人的性子也是一般而二,善解人意。
太子不肯,他只得跟随两人离开平口巷,目送他们登上马车。
马车在黑暗中渐渐消失后,他才同秦暄说真话:“我今日是不是哪里得罪殿下,他为何总是瞪我。”
“不知,你好自为之。”秦暄也不多话,唤来小厮,将温拉住他:“赵德芳的案子有进展了,他是被熟人所杀。”
秦暄转身,袖口的暗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随着他的身子而停下,落回原形,“早就查出熟人,怎地还有变化?”
“查出不假,今上的态度让人迷惑,他好像急于结案。”将温敛下笑意,引着四皇子往暗中走去,悄悄说道:“我那日去禀明案情,陛下不快,随意看过几眼后就说赶紧结案。”
“陛下对此案应当不在意,毕竟赵德芳是自作孽。”秦暄道。
将温立刻否定,“不,我觉得此案与陛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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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马车缓缓地走在街市上,周遭漆黑,马车内显得憋闷,车帘一角被悄悄掀开,探出周云棠的小脑袋,她贪婪地呼吸着车外的气息。
坊间灯笼不多,更不见人走过,家家户户早就闭门安置。
车内的秦昭摸着自己被咬破的唇角,好奇道:“你怎地学会咬人了。”
周云棠憋屈,沉闷不说话,喘过气来后才感觉到齿间铁锈的味道,好似咬破了。
本该有理的人,陡然又没了道理。
秦昭瞧着伏在窗口的身子,长臂一捞就将人捞了回来,“牙尖嘴利。”
周云棠浑身一抖,几乎出于本能地将自己嘴巴捂住,警惕地望着他:“嘴巴疼,不亲了。”
“不亲嘴巴。”秦昭唇角微勾,将人按在怀里后就咬上小巧的耳垂,语色阴沉了不少,“离那将傻子远一些。”
怀中人嘶嘶两声后渐渐安分下来,小嘴巴不忘回话:“将家可是您拉拢的对象。”
朝中不少人目前都在观望着,也有被肃王拉进混水来的,昭平侯就是其中一例。将家则是拉都拉不进来的,将伯爷更是老奸巨猾,得了宝贝儿子后宠得无法无天。
将温在刑部任职,是查案断案的好手,算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
秦昭‘泄恨’后就坐直身子,拿眼睨她,“将温是不错,可肃王也盯着不放。”
“可要我帮您?”周云棠眼睛一亮,今日与将温再见,可见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感情的,若是加以利用,也是不愁的。
将温代替不了将伯爷,但他若是从中努力,将家也会帮助东宫做事。
秦昭看透她的小心思,不免嗤笑:“你能做什么,以色诱之?还是喊几声将哥哥,他就像小时候那样乖乖替你办事?”
傻伴读从小就不是安分的主,仗着一张小脸到处哥哥、哥哥的去喊,就引得将温这种色胚上当。
“将温不好色,诱之无用,兄弟情分犹在的,殿下莫要多想。”周云棠义正辞严,忽而想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小眼睛眯了眯,看着秦昭嘲讽的神色后就抿了抿嘴巴,小声道:“殿下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你是不是脑子有个缺?”秦昭拿手戳戳她的额头,稍稍用力就看到红色的印记,自觉将手收了回来,一本正经道:“少看好你自己,若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孤会要你?笑话。”
周云棠坐在他的腿上,暗自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便道:“不如就这样,您放我走,臣做您的左膀右臂,为您去将家筹谋,可好?”
“筹谋不成,再给将温做夫人,孤见你还得唤一句将夫人。”秦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一句话就将窗户纸捅破,将话说到绝境。
周云棠耷拉着脑袋,“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您让我怎么做?”
“坐在孤的腿上了,还指望坐什么?”秦昭抬手在她腰间拍了拍,“得寸进尺,得意忘形,自食恶果。”
周云棠哑口无言,心有不甘,咬咬牙齿后推开秦昭,自己坐在一侧,正经道:“我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秦昭恼了,眼中光色一片深沉,“什么位置,周云棠还是太子妃?”
第55章 五十五 坏了。
要命的问题尤其麻烦, 周云棠斟酌道:“坐在殿下身侧的位置。”
秦昭冷哼:“算你识趣。”
马车过了重明门,在黑夜下走得快,直接在明德殿外停下, 秦昭照旧不下马车,目送着少女缓步走入, 脑海里想起外祖父的劝告。
过度昏暗的光色里看不见,恍若置于身无尽的黑暗中,沉寂许久后, 马车在崇政殿外停留。
他掀开车帘,殿内灯火通明,陛下似乎还未曾歇息。
思虑不定之际, 殿门打开,走出一男子, 身披道袍,手握浮尘。
“哪里来的道士?”
李晖也顺着太子的视线去看,确实是一道士, 观他匆忙的脚步, 才道:“应该是陛下召见的。”
秦昭阖眸,再度陷入黑暗中,冷声道:“捉了他,孤要亲自见他。”
李晖犹豫道:“这是陛下的人, 捉了不大好。”
“你捉不住是你自己的事。”秦昭不耐。
李晖半晌不敢言语,沉思一番后,自己领着人悄悄跟了上去。崇政殿内外都是陛下的人,半夜过来的道士必不简单。
李晖跟上去的时候,太子抬脚进入崇政殿。
皇帝服药歇息入睡了,殿内外充斥着苦涩的药味, 宫人内侍都巧步挪了出去,内侍长伺候在侧,眼见着太子进来,他笑着过去行礼。
“殿下怎地这个时候来了?”
“白日父皇身子不适,孤不放心,特来看看。”秦昭双眸深沉,嘴角弯着一抹清淡的笑,像极了春风,可又感觉到冬风的凛冽。
内侍长闻着话音就感觉出不对劲,尤其是太子身上的寒意,他择优回答:“殿下孝心可鉴,想来陛下会高兴的。”
“内侍长跟着父皇多少年了?”秦昭不走,反选择一处坐下,慢悠悠地同内侍长话起家常。
半夜而来,必然有事。内侍长又不是酒囊饭袋,这个时候不敢掉以轻心,全心应对,“臣跟着陛下二十年了。”
“二十年,孤不过也才二十岁罢了。”秦昭笑了笑,铜枝灯下的容颜被镀上一层光色,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睛。
芝兰玉树,不过如此。
“殿下说笑了,伺候陛下是臣的荣幸。”内侍长笑言。
秦昭直直地望着他:“时辰不早,孤回东宫。”
内侍长脊背生寒,忙道:“臣送殿下。”
两人一道跨过殿门,秦昭的步子踩着很慢,悠悠然然,内侍长内心甚为煎熬,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身影在自己面前走动着。
坐榻至丹犀处不过数步,太子走出了百步的时间,走过丹犀后,太子又道:“当年给孤赐婚之际,你可知陛下的心思?”
内侍长一怔,“您的意思是?”
“宣平侯为国捐躯,陛下赐婚也是常理。”秦昭仰望天际,那时他不过三四岁,懵懂无知,直到后来见到周云棠才知有这么一桩亲事。
太子说话不明,内侍长不知该从哪个方面回答,隐隐嗅出几分味道,他揣测道:“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