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抬头,见一熟悉身影挺拔玉立,她大惊:“长幽?!”
一位少年长身而立,白衣墨发,手中持一玉白洞箫,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不再是从前那样暗淡无色的。
她一见惊然,几步抢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他许久,眼眶泛起一片灼热:“真的是你?快说句话,不然我只当自己又白日做梦了!”
长幽看了眼渐渐飘远的纸荷叶,笑道:“织女姐姐,你是故意的吧?你说,趁我不在,你偷偷放了多少纸荷叶?”
织女眼睛一眨,一片晶莹亲吻眼睫,欣然笑道:“你这小家伙!偏偏每次来都恰逢其时,我发誓,这是那次之后我第一次拿出来的,也才放了一只,我看你才是故意的吧?”二人大笑,所有的心思全在这笑里全然了解了。
织女没问他什么,只将屋里所有的纸荷叶全数取出,在河岸上摊了一地,袖子一卷,拿一只在手上,笑道:“要不要比一比?看谁先把这些全部飞过那边去?”
长幽把洞箫放入千宝镜中,袖子一挥,也取一只在手上,冲她一笑:“好啊!谁怕谁。”
二人最先是规规矩矩比赛,后来不知是谁开得头,却是暗自用上了灵力,要么阻止对方去取地上的纸荷叶,要么打掉对方已经飞到空中的纸荷叶,一时空中的在河上落了一片,地上的被打得零零散散,玉箫白蝉与含雪飞雁两相对抗,僵持不下,蓦地,一个从未得闻的转调穿耳而来,犹如千万只小鬼围绕耳畔嘶声哭嚎,织女眉头一皱,手中一顿,落后半个音节,转眼被对方的灵力压制,在这一局落至下风。
二人同时收手,织女抱含雪飞雁站定,抬眼笑道:“这局你赢了!长幽,多日不见,竟不知你大有作为,可喜可贺!”
长幽将玉箫白蝉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对前拱手一笑:“承让承让,我怎不知织女姐姐让着我罢了,您几万年的修为,我怎敢与您相比。”
织女眼中笑意敛去,终还是问了一句:“你可有见着夜阑?他该是最念着你的,我知你此番身不由己。当日你们遭遇神仙劫,以你的修为,本可以躲得过去的,可是却因一双眼睛丧失了几千年的修为,终究丢了命去。当时你别无选择,想要护住灵力,只能入鬼界修阎罗,这些恐怕夜阑他一无所知吧?长幽,这样真的好吗?”
长幽低了视线,遥望着一河的纸荷叶,喃喃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事到如今,已经回不去了,这样不见,对我对他,才是最好。”
忽然,一阵天摇地晃,长幽织女相视而望,皆是大惊:“这个方向是凌霄台,不好,万灵灯有异!”无暇他顾,登时向凌霄台而去。
三千界。
三千界乃是司命君观天地万物命运变化之所在,乃是极机密之地,非天君之命不可擅闯,寒溟擎央祉离此时来到这里,却是让人意想不到。他们此番前来,乃私自而为,目的只有一个,意在查探夷衡之天命变化。
夷衡如今之困境,想要救他,只有两个法子可走:一是打破万灵灯,使他灵元归位,增其灵力,强其灵息,才有可能保住灵识不散,继续以残破之躯存活;二是启动三千界,逆天改命,趁其命星未灭,找到办法延长命星寿命,第一个显然行不通,他们只有赌一赌第二个了。
寒溟利用始神之力,一马当先进入三千界,此间是一片虚无之地,无人,无鸟兽虫鱼,无一草一木,亦无华光万丈,不过,却有漫天星子,虽夜色无尽,前路不见,终不是全然漆黑。
祉离见此讶然,狠狠打了一个响指,道:“这个地方,真够邪气的,像是连声音都被吞下去了,说不定这么走着走着,我们也这样不见了,心里毛毛的,寒溟,擎央,快跟我说说话。”
寒溟这个人,性格古怪,阴晴不定,做事全凭喜好,高兴了给你逗个趣,不高兴一个字都懒得搭理你,显然此时他心情不错,闻此“啧”了一声道:“祉离,你看那边是什么?是不是鬼呀?”
擎央瞧他说的认真,真的伸着脑袋四处看,道:“真的吗?在哪里?不会吧?这里可是天庭最神圣之地,那种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会进来这里?”
祉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随随便便被寒溟糊弄过去的也只有他了,从以前到现在,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故意道:“是吗?寒溟在此我都不怕!更何况只是只鬼?哼,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寒溟有心吓唬祉离,没想到要吓唬的不买账,无心吓唬的却入了心,索性继续编道,“小心点,在你前面,要撞上了。”
擎央听此,凝眉正襟,全心戒备,不疑有他,祉离扯了扯嘴角,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寒溟手里捧着一只紫晶琉璃碗进门,道,“擎央,女娲刚做好的莲花窝,快被他们抢光了,你要吃么?”擎央头也不抬,一手拈黑子,一手拈白子,黑白对阵,难解难分,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只下意识道:“哦,上次被夷衡打坏的七巧玲珑盏我已经补好了,在我房内,你取了便好。”寒溟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捧着最后一碗莲花窝喝得心安理得,转身出门,顺便把被修补好的玲珑盏取出拿给女娲,平白得一顿夸奖。
擎央本是个极认真的性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平日私下里交谈,即便不小心记错了一件事,说错了一句话,他非得正正经经纠正过来不可,便是女娲都说他“这人认真过了头”。而寒溟经常逮着他这点给他吃过不少的亏,偏偏那人还总不放在心上,祉离每每看不过去跟夷衡七玄他们提起,七玄好歹还唏嘘一番,夷衡却事不关己,一笑置之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去呗!”
祉离终于良心发现,痛心疾道:“我说央央啊,你到底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每次都被小寒子逗一回,就算你不累,他不累,我们看着实在眼累心也累,算我求你了,长点心行么?”
擎央终于意识到,这回又被某人牵着鼻子走了,瞥了寒溟一眼,却是直接跳过此事正色道,“看此处果真非同等闲,这里这么多命星,哪个才是夷衡的?如果用普通的法子一个个去找,怕是根本来不及的吧。”
祉离不知这人如此不争气,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眼睛快要瞪出来,认真想了想,还是顺着□□走下来为好,要不然非得被他们活活气短命不可,深吸一口气道:“这个简单,一个个找当然来不及,虽然一下子找不到夷衡的,但总能找到我们自己的吧,只要找到我们自己的,顺藤摸瓜,还怕找不到夷衡的?”
寒溟擎央对望一眼,笑得讳莫如深,然后寒溟一指头敲在他脑门上,道:“诶?你这平时冒冒失失的,这回倒是长了个心眼,不错,回去可得让夷衡夸夸你。”
祉离气得牙痒痒,“啪”地拍掉他的手,才要细细与他理论一番,却被他伸着胳膊叫打住。而那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闭起了眼睛,已经在用语知探知命星。擎央好不容易将暴走的祉离掰回来,见此跟着照做,显然极是同意他的说法。
祉离只觉下不来台,恨恨咬牙,亏得他方才还奉献出了他的三分同情心给他,这人简直没良心!对此很是后悔。
如此紧张时刻,他们还能嘻嘻哈哈玩闹,真是跟什么人待久了,便学会了什么人。很快,他们都顺利找到了自己的命星,果然,始神七君的命星是相连一起的,七星之中已有一颗尽灭,其中一颗仿若风雨中的烛光,明明灭灭,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
三人神情肃穆,一瞬间再无玩闹之心,正要凝聚语知之力想要做些什么,突然一阵天摇地晃,比之前梼杌之时更猛烈百倍,且方向是从凌霄台传来,三人一惊,只道不好,内心挣扎一番只得暂且放弃眼前之事,立即向凌霄台赶去。
九转丹心廊。
七玄走出一虚静里,来到九转丹心廊,这个地方,是他们除了一虚静里最常来的地方,以前他们遇到什么烦心事,或是因什么事吵了架,总喜欢到这里来散心,黄梵也是常来的,他自当了天君,很多事都再做不得,所思所量都以天君身份裁夺,至于他黄梵所思所想,很多时候都是舍弃了的,只有来到这里才能自由些,也只有这时才会觉得黄梵这个人原来还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