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疑惑,就益发沉默。
“好累了吗先送你回家吧。”朱太太也看得出小凤一脸疲倦。
然而,回家也解决不了心中的疑团。
小凤立刻赶去浅水湾罗玄那儿,宁愿在他家等,也得问个明白。
她有罗玄家的门匙。
但是她开不了门,钥匙没有错,但里面另有横闩。
她按铃,好久、好久没有人应门,没有理由里面没有人,是不是?
她再按、再按、再按、再按,十多分钟后,门终于是打开了,站在那儿的居然是睡眼惺忪的罗玄。
“你”
“你”两人同样意外又惊奇。
“为什么不开门?”她想一下才问。这一刻小凤又发觉自己成熟了,进步不少。
“睡得太熟。”他拍拍她的额头。
“只有你一个人在”她问。
是,老佣人回乡下,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
“没去公司”
“办一些别的事,没回去,”他摸摸自己头发:“怎么了问这么多问题”
“一天都找不到你嘛。”她望着他。这个英俊的、她深爱的男人,是否没她想像中那么简单
他是否真爱她许多蛛丝马迹,她不得不怀疑。
如果他不爱……她突然间害怕起来。
“你到底去了哪里”她追问。
“陪一个老朋友买东西。”他淡淡的,甚至看起来是坦然的:“直到刚才回家前,觉得累,就睡了一阵儿。”
她咬着唇,该相信他吗
他看来完全没有异样。
“怎样的朋友”她再问。
“姓李的一个太太,很早以前的朋友,”他极自然的:“陪她看一串南洋珠,因为价钱不便宜,四十多万,她叫我帮忙。”
完全没有错,是不是他是在那家半岛酒店里卖最贵珍珠的店子里出来的。果然是他,没有看错人。
但——的确是姓李的太太。他没有说谎,一句也没有,完全光明正大,为什么刚才朱无视的母亲说那样的话,用那样的口吻?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她透一口气。
“不想在临走之前节外生枝。”他说:“万一被叶嘉妮或季云发觉……”
“她们查问过你,是不是”
“好在你事前通知我。”他笑,很真诚。
一切如常,是不是
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怀疑呢真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刚才我也在半岛。”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
“为什么不叫住我”他反问。
“朱无视的母亲也在。”她只好这么说。
“原来你不方便。”他笑。
但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是他不方便呢
她真的是有那种感觉……真的。
这晚。小凤住在罗玄家。
她没有通知母亲,没有这必要。母亲早已习惯她的外宿,第二天给她一个电话就行了。
她给母亲电话,像往常一样。
“今夜回来吗”母亲问。
“也许。”她说:“昨天我看了首饰和婚纱,很好。”
“朱太太跟我讲了。”嘉妮居然显得淡然。她不追问首饰的价值吗她该是这样的人
“没事了,再见。”
“朱太太说昨天碰到罗玄和一个姓李的女人。”母亲忽然说。
“他和谁一起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时你也在场,是不是”
”是,那个李太太是朱无视母亲的朋友,但她们互相没打招呼。”
“你不觉得奇怪”母来问。
“上流社会原有许多奇怪的事情,我必须先学会见怪不怪。”
叶嘉妮沉默一下,没说什么。
母女之间真到了没有什么话谈的地步
小凤突然想起以前。
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极爱她,至少感觉上如此。买最好的一切给她,让她学她喜欢的一切,而且总陪着她。那段日子真让人怀念。也是这些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什么时候开始,母女变得如此冷漠
她当了明星她开始成名,一步步往上爬她开始懂事,开始有了爱情——这最重要,母亲阻止她的爱情,这不是母亲为她安排的路,她偏离了母亲的路,是这样的。
母亲不许她走自己的路,母亲要安排地,或者说,母亲要主宰她。
她真希望没有长大、没有那么多烦恼、那么多痛苦。
她希望回到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自然——她内心里还是爱母亲的。
再怎么不是,母亲还是母亲,何况母亲并没有逼她做什么坏事,只是想安排她的未来。她记得母亲说过一句话:“我以前所未曾做到的,希望你替我完成。”
她己经做了明星,这不是她的志愿,是母亲的。她已替她完成了,不是吗
往后的日子应该由自己选择了。或者母亲的野心无尽。她要自己为她得到全世界
但是小凤——只是个小女孩,还不到二十岁,她的全界只是爱情,真的,只是爱情,其他的什么也不重要。
母女俩的分歧就在此吧
罗玄上班去了,小凤就坐在露台上望海。
如果能在百慕达长住,以后多的是望海的日子,是吧?望海,其实那是很寂寞的,她能习惯吗
很快的她告诉自已不能,但是为了罗玄,可以。
何况他们不会永远困在百慕达,他们可以到各地去旅行、去欧洲逛一圈。或者偷偷溜回亚洲——那是可以的,对不对总之不敢回香港,香港太多人认识她,她心怯。
全是小女孩的白日梦,直到罗玄回来。
一如往常——真的!罗玄永远那个样子,潇酒、怡然、有条不紊、胸有成竹,大概所有的事都在他掌握中吧她心目中的大男人就是这样子。
她是幸福的,罗玄爱她。
“我自己弄晚餐给你吃。”他说。
“不出去”
“过二人世界不好吗?”他笑着反问。
她总是依他的,她是那么爱他。
他并不是很好的厨师,他弄的牛排还算过得去。他们坐在露台上吃。
“在百慕达大概就是这样的日子。”她说:“平淡、安静、规律、冷清。”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手续弄好了吧”她问。随口的。
“嗯。”并不难弄。
“什么时候走”她再问,“我要预备些儿什么?”
“随时。”他望她一眼:“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不必太多,否则会被人起疑。”
“那么——明天我开始搬些过来。”
“好。”他不置可否。
晚餐后他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规。
“因为我而要你离开你事业根基的地方、你所有的朋友,你会不会后悔”她突然问。
他凝视她半响,眼中的瞳孔在转动着,她完全看不懂什么意思。
“我爱你,小凤。”他吻她。
“这是我最大的幸福。”她笑。
“我怕的是,你后悔。”他说:“你还这么年轻,要你过隐士般的日子,我很内疚。”
“怎么怪你呢是妈妈不好,她对你有成见——”
“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成见是有道理的”他反问。
“你和季姨的事我已忘记了。”她说:“那是以前,谁没有以前呢”
“小凤……”他欲言又止。
“我爱你,爱你的一切,也包括你以前所做的错事,好不好我们不必再提了。”她愉快的笑。
电视不好看,他关了电视。
“想不想出去散步”她问。
“陪你,你一天没有出门,我陪你去海滩散步。”
就像往常,散步一小时回来。他拥着她的腰,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肩上。
“其实,这样子的日子过一辈子也不错。”他开门时说。
“至少可以不见许多不愿见的面孔,”她孩子气的说:“永远只对着你。”
关上大门,突然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龚季云和叶嘉妮。罗玄和小凤呆怔着,仿佛结了冰似的站在门边,再也动弹不了。
“很对不起,让你们看到不愿见的面孔。”
叶嘉妮仍坐在那儿,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有一对充满怨毒的眼睛:“果真是你。”
她的话令拥在一起的两人迅速离开。
“妈一”
“罗玄,你怎么对得起嘉叶妮,怎么对得起我”
龚季云像个责备孩子的母亲:“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们没有不对,我爱他,他也爱我,无论他以前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已经结束,你们不能逼他。”小凤拦在罗玄面前,想要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