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风向终于停止。
不得不说,把校园比作象牙塔,不如比作小型网络,穿消息的速度快且不准确。
许穗没当回事。
古怪的是,哪怕一个月期限的时间到了,许穗每回到教室,仍旧发现桌底有热腾腾的早餐。
许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目光锁定到岑泛身上。
若让她直接去问,她没那个勇气。
就算是一个月的早餐和加上联络方式,现实里,她和岑泛的关系依旧没有太大变化。
许穗蓦地想起一句话——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许穗猛地摇摇头,试图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摇出去。
想什么呢许穗。
她掌心重重地拍打两下脑袋,果真是少女漫看太多,产生错觉。
“你干什么?”后座传来一句问。
嗓音低低沉沉,还有些鼻音。是岑泛,他这两天感冒了。
“没干什么呀。”许穗往后靠,悄声回答。
“好端端的拍什么头?哪道题解不出?”他又问。
“没、没什么。”许穗哪敢让他知道自己的念头,转移话题道:“就算不会,你也帮不了我呀。”
班级座位按成绩排名,他坐自己后面呢。隔着那么几个人,差不了多少。
岑泛冷不丁笑了,声音比之前成熟,低沉,哑哑的。
低笑什么的,她真扛不住。
还好现在是自习课,老师不在。
两人讲话的声音,周围人都听见,就是见怪不怪了。
只有许穗没察觉。
她和岑泛的‘悄悄话’在几近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明显。
岑泛用笔戳了戳许穗的肩,语气莫名:“看不出来,你还挺自信。”
伤到他自尊了?
许穗回想一下,应该没有人喜欢被别人说自己成绩差吧。
她压低音量:“我没自信。我的意思是……嗯,就是,万一你给我讲题影响到你的学习进度怎么办。”
许穗支支吾吾,想到一个好借口。
对方紧跟着问:“你那话确定不是在内涵我?”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是在内涵你,是真的怕耽误你学习。”许穗很努力的让自己,相信自己。
毕竟撒谎是个不好的行为,长那么大,撒过的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善意的谎言,被揭穿也是能原谅自己的吧?
“行,暂且信你。”
他说完就没动静了。
许穗纠结一番,继续悄悄问他:“岑泛,你知道是谁在我桌底放的早餐吗?”
他声音随意:“知道啊。”
“是谁?”许穗迫切的扭头,一眼就撞进岑泛浅笑的眼眸。
他笑了笑,与她对视:“还能有谁,当然是我啊。”
*
“爸爸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许穗周末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许父脸色苍白的坐在沙发,眼神放空,找不到落脚处一般。
许父强打精神,切换笑容:“没事,公司里有一些烦心事,不重要,你不用担心。今天放假了?”
“嗯,这周是大休,可以回家。”许穗换鞋就往楼梯道跑:“爸,我先上楼学习了啊,待会吃饭再叫我。”
许父不忘叮嘱:“好,注意劳逸结合,不要用眼过度。”
“知道啦。”许穗迅速奔上楼。
许穗进房间,把书包随手扔到地毯上,掏出手机,往床上一躺,侧身用指纹解锁。
学习?不存在的。
学也要学,但不是现在。
她还有一个疑惑没解开。
许穗握紧手机,双眼看屏幕发呆。
她想起岑泛说的话,超过一个月期限还在给她送早餐的人,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许穗想问,又缺少勇气。
不问吧,就跟下唇的死皮似的,撕吧又疼,不撕就在那,总忍不住用手探。
死皮嘛,用唇膏润一润,还是能轻松化解的。
许穗怕自己自作多情,更怕因此错过真实原因,造成所谓的青春憾事。
而且,她绝得……岑泛怪怪的。
至于哪里怪,大概是他对自己态度没有对常人的冷漠?又或是有意无意的撩拨?
她不是没有感知到一些,她只是不敢信。
好像现在的岑泛,跟自己对他的初印象不太一样。至于哪不一样,还是说不出来。
许穗点进同岑泛的会话框,开始组织语言,最后删删减减,用了最简单粗暴的——“你是不是喜……”
啪地一声,许穗惨叫捂住左脸,手机没拿稳,给砸脸上了。
许穗手忙脚乱地撑起上半身,拿起手机一看,她没打完的字已经发送出去了。
许穗眼前一黑,她想退网了。
转念一想,退网没用,而可怕的是后天去学校还得面对他。
这不是二次元,说退网就能不再联系。
许穗咬着大拇指,思考怎样能挽回一下这段岌岌可危即将变为陌路人的前后座关系。
键盘打得嘀嘀响,她还没发出去那句“不好意思发错人”,对方回她了。
【岑泛:是。】
许穗心跳如擂鼓,颤着手删除那句未发送的话,打下几个问号发送出去。
她被吓到,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方一直没回,许穗给自己顺气,安抚怦怦跳的心,勇敢发出一句话。
【你是大冒险输了吗?】
完全没想到,是她自己先发出的那句问话。
下一秒——
【我说,装那么久的高冷范儿,送了那么久的爱心早餐你当我闹着玩儿呢?你脑子反射弧挺长啊。】
装……高冷范?
【啧。】
【说话。】
许穗默默回了句:说什么?
对方把问题抛回来给她:你觉得说什么?
许穗没忍住:装高冷范是什么意思?
他回:你不就喜欢这套吗?什么高冷的我冰冷冷对女生说不行的那一刻酷毙了?
许穗脸颊瞬间涨红,羞耻感爆棚。
手机突然出现一个电话,许穗似有所觉,接听了。
对方一直没说话,清浅的呼吸在电话里交错,许穗有一种他在耳边呼吸的错觉。
许穗顾不得害羞,很小声的谴责他:“你……你怎么能偷看我日记!”
声音小,但是字句有力。
仿佛因此生出无限勇气,只要不提起那段令人羞耻的日记的话,她做什么都有勇气。
岑泛不在意的轻嗤:“我可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许穗不自觉瘪嘴,“我都压在最底下了。”
“无意中看到的。”岑泛向她解释,说:“我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爱好,可惜从小记忆力卓绝,一眼就看完了。”
许穗万万没想到的答案,情理之中也意料之外。
她只要一想到,脑子里就是上学期鬼迷心窍写下那段话的自己。
许穗被子盖头,无声的发泄一番,转而拿起手机,发现还在通话。
她的手在摁掉通话键那停下了,不是很舍得挂断,还想和他说说话。
发呆间隙,听筒传来小声的问话,许穗赶紧放到耳边听。
没声了。
她开口:“你刚刚说什么了?能在重复一遍吗?我没听见。”
那边沉默一下,道:“我说我没有出国的想法,打算报考国内大学。”
“嗯?”
“你呢?”
许穗顿住,她也不想出国,也想在国内念大学。
当然,不是因为岑泛,而是她认为,去国外求学不适合她,她没有太高的志愿,只想平凡的过完一生,陪爸爸一起。
或许以后还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爸爸,应该会尊重自己的意愿吧。
许穗认真回答:“我也是。”
*
当晚,许穗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岑泛成了大明星,自己是他的经纪人。她和岑泛……结婚了。
还生了一个娃娃。
许穗还没看清小孩的性别呢,她就醒了。
是电话吵醒的。
许穗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下楼拿早餐。”
“嗯?”许穗瞬间清醒:“我在家呀。”
“我知道,你家还挺难进的,费我不少力呢。”岑泛的声音逐渐清晰。
许穗坐起身,还是有一种犹在梦中的感觉:“岑泛,你真的来了吗?”
明明上一秒他还陪着成年后的许穗进产房,下一秒就到自己家楼下。
怎么都有不真实感。
他说:“当然来了,不信自己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