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后崛起时,就没朕什么事了+番外(7)

作者:投火续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叶静初有些惊讶,小皇后好像比他想得要聪明许多。

他点了点头,简明意赅:“那个孩子不是陛下的。”

周挽筠闻言,脸色不变,语气平静:“你有几成把握?”

叶静初答:“十成。”

顿了顿,他又补充:“奴才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哦?”

这个反问,有些许玩味,有些许探究,把三分好奇藏进七分的质问里,是掌权者独有的把戏。

叶静初心头一滞,他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

他没急着应声,而是缓缓地抬起头去看她。

照理来说,这个动作是大不敬,但周挽筠不在乎,她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眼前的小皇后并不像叶静初印象中看到的那样畏畏缩缩,正相反,她冷静,沉着,表情玩味得意味深长,似乎早就知道叶静初命里就该有这么一顶绿帽子。

叶静初有些恍惚:文思怡是假的,顾良衣是演的,小皇后是装的——这宫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他没有接话,周挽筠安静了一会,最后还是自己打破了沉默:“所以,你自愿来伺候本宫,就是为了这个?为了皇室血脉不容混淆?”

叶静初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来,他不喜欢小皇后,小皇后应该也是恨他的,这顶绿帽从天而降,她说不定正在幸灾乐祸。

果然,周挽筠轻笑了一声:“你该知道,陛下生前并不待见本宫,他更中意文贵妃,说不定他死后更想和她同葬泰陵。”

叶静初:“……”

为什么这宫里的女人一个两个都觉得他想和文思怡同葬泰陵?叶静初想不通这个道理。

他只是没来得及立遗诏罢了——倒也不是他不想立——而是按着大梁祖训,皇帝得有了皇子之后才能立遗诏。

如果叶静初真能立遗诏,他想,百年之后不去泰陵,他想葬在护城河边。

虽然这个荒诞不羁的想法有大概率会被朝臣们反对,但叶静初想,他真的不想和后宫里的某个女人合葬,他就想永远睡在那里。

睡在那个有万千灯火的上元佳节。

但叶静初并不是很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给她听,没必要,他决定换个说辞劝说她:“难道皇后娘娘就甘愿落发出家,在皇寺里吃斋念佛度过余生吗?”

周挽筠淡然道:“也不是不可以。”

叶静初:“……”

这话让他没法接。

沉默半晌,叶静初决定换一个角度劝说她:“周大将军是王朝重臣,对国忠心耿耿,皇后娘娘身为他的女儿,难道忍心看着周大将军拼死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外姓人?”

周挽筠仍旧不为所动:“父亲不是为了叶氏打的江山,他是为了大梁子民而守护江山。”

叶静初噎了半晌,才接着道:“娘娘日后会享尽权势富贵。”

只要她能争点气,能当上皇太后的话。

周挽筠更加无所谓了:“当太后也不过是守寡,本宫已经在守了。”

叶静初:“……”

他觉得脑仁开始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文思怡逼他喝下的药在作祟。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小皇后如此伶牙俐齿呢?

话说回来,这小皇后是打定主意要让文思怡和她的野种来坐拥他的江山吗?

叶静初更头疼了。

孩子年幼,文思怡势必要垂帘听政。偏偏文思怡出身低微,学问浅薄,到时候她再弄出两个佞臣反贼,大梁王朝肯定会就此完蛋。

倘若先祖和父皇泉下有知,叶静初估摸着自己得被锤下十八层地狱。

……他当初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女人弄得五迷三道呢?

是因为和她太像了吗?

想到她,叶静初轻轻地叹了口气,帝王家果然应该更无情些,累赘的感情对于王朝江山而言,就是个祸害。

周挽筠见他沉默着不说话,诧异道:“你怎么不继续劝说本宫了?”

叶静初摇了摇头:“既然娘娘执意如此,那么奴才无话可说。”

这大概就是命。

大梁王朝真的要完蛋了。

叶静初悲伤地想,希望到时候先祖和父皇能看在他是个病弱小可怜的份上,轻点儿打。

然而周挽筠闻言,唇角一弯,话锋突变:“不过,本宫虽然无心太后之位,但也确实不喜欢文思怡待在那个位置上,碍眼。”

叶静初琢磨着她的话:“是因为文贵妃平日里对皇后娘娘大不敬吗?”

周挽筠摇了摇头:“因为她是叶静初宠爱的女人。”

她在他的面前直呼他的名字,似乎一点都不忌讳。

叶静初更悲伤了。

好么,看来她最恨的人应该是他,文思怡只是被他连累,活该倒霉了。

幸亏他死得早。

不过就算到了这步田地,叶静初仍心怀侥幸:如果小皇后能知道她的入宫真相就好了,其实顾良衣和他是一丘之貉,半斤八两。

再加上立她为后是顾良衣提出来的馊主意,所以顾良衣至少应该负七成以上的责任。

——母后啊,你可把朕给坑惨了。

朕太倒霉了

两个人互相摊了牌,表明了来意,最后结为了临时盟友,氛围一下子就松快了不少。

周挽筠绕过叶静初去倒茶,茶壶里的水已经冷了,她也不介意,倒了两杯,她一杯,叶静初一杯。

叶静初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心情复杂。

看小皇后熟练的倒茶动作,那帮奴才已经把她欺负成这德行了?!

周挽筠倒完茶,迎上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不由地弯了弯唇:“公公身为皇上身前的红人,想必还没做过粗活。现在还是慢慢适应比较好。”

叶静初下意识地想反驳:“奴才没……”

周挽筠不说话,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身后的那堆衣服上。

叶静初说是在收拾行装,事实上他根本不会,只能笨手笨脚地把所有衣服都团在一起,垒成了一个丑丑的鸟巢。

斑鸠看了唾弃,杜鹃看了流泪,寒号鸟看了直呼内行。

叶静初:“……”

周挽筠倒不是很在乎,她将其中一只茶杯递到叶静初手里,另一只手轻轻地和他碰了一下杯。

叶静初抬眼看她。

周挽筠笑了:“我的父亲是大将军,出征前总要饮酒,他只为他将死的敌人举杯——敬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杯酒。”

叶静初声音干涩道:“娘娘实在不应该这么做,奴才只是一个奴才。”

他在提醒她在这后宫之中行走的必要规矩,首先第一条,就是要和奴才们划分界限,主仆有别,不能让他们欺负到她头上来。

然而周挽筠根本无所谓:“本宫入宫多年,不受召见,早就形同冷宫废后,是主是仆,有那么重要么?”

叶静初哑然。

周挽筠其实说得很对,整个后宫都仰仗着他的眼色过活,他不宠爱她,整个后宫便都恨不得跟小皇后划清界限。

要不是她还有个皇后的头衔,早就被这深宫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其实小皇后只要给周大将军写封家书,告告状什么的,她的日子绝不会这么难过。

可她没有。

叶静初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呢?

她的性子并不是真的软弱,也不像是那种会甘心吃苦受罪的人,可她为什么偏偏忍着不说呢?

周挽筠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皇上是忌惮我的母家势力才会把我召进宫来,如果我不装出这幅软弱可欺的样子,他们必定会更加警惕。我不想让父亲夹在中间太难做人。”

叶静初心头一震,小皇后竟然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他和顾良衣打的那些小算盘,只不过是她忍着不说而已。

她可真能忍啊,她可真是忍得住啊。

他的语气更加涩然:“那么陛下驾崩,皇后娘娘想必是松了一口气吧?”

这回换周挽筠沉默了。

然而叶静初没能等到她的嘲讽或者抱怨,他等了半晌,却只换来她的一声叹息。

叶静初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周挽筠很快就恢复了那副从容的模样,她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公公光知道这个真相可不够,我们得拿出证据才能扳倒文贵妃。”

叶静初被她问住了,一时间有些哑然。

说实话,他没有证据。

事发突然,他重生进了甄喜庆的身体,他的暗枭卫没法再动用,至于甄喜庆认识的人,他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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