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的亲密相处说忘就忘,他不信段驰做得到。
祁家和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祁乐语平时不掺和,刚回国就使了点绊子,把项目叫停了,并以此为要挟。
荆北陆吞下一小口面,愤愤地问:“是不是会亏很多钱?”
段驰摇头,亏钱不是最紧要的,项目上线前准备了一两年,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是很多人的心血。
这些心血,才是最不应该被白费的。
祁乐语知道他会因此斟酌,会心软,很好地拿捏了这一点。
段驰一向不喜欢把私情和公事混为一谈,当初他和祁乐语闹得很难堪,两家的牵绊却没那么容易断。后来段驰慢慢接手家里的工作,有意斩断这些乱麻,也没能完全斩干净,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段驰往荆北陆碗里添了一个虾饺:“抱歉,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妥当。”
荆北陆下意识护短:“对方这样做才过分。”
段驰好笑:“这么护着我?”
荆北陆难为情地点头:“嗯,我其实没那么小心眼儿。”
段驰有些心疼他的善解人意:“但我不想你太大方。”
他顿了一下:“这件事我家里会出面解决,如果真能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我妈说让我找时间带你回家一趟。”
荆北陆愣了片刻,张着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第一次提出反对:“我可以不去吗?”
段驰点头:“是有点太快了,我已经拒绝了。祁乐语什么都往我家里捅,搞得我措手不及。”
他并没有真的想现在就把荆北陆带回家,荆北陆还在上学,何况现在不是好时机。但段驰有点搞不懂他那个八卦妈妈的脑回路,害怕亲妈一时兴起做什么妖,得提前给荆北陆打个预防针。
荆北陆以前觉得段驰无所不能,但在复杂的家事上,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反而是这样有挫败感的段驰,才让他觉得真实而鲜活。
荆北陆误会了段驰喜欢男人而不受家里待见,虽然害怕,但还是说:“如果真的要面对,我可以和你一起。”
他不害怕段驰家人的刁难,只怕自己还不够好。
段驰有些无奈:“我尽量解决。”他刮了刮荆北陆的鼻子,“剩下的再让你帮我分担。”
第11章
伴随着寒假一起来的,还有寒潮。气温直往零下掉,就算出了大太阳,身上也还是冷飕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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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北陆再一次去段驰公司大楼的那家二十四小时书店兼职,段驰不忙的时候会自己下楼买咖啡,累了乏了,也会在书店的真皮沙发里偷会儿懒。
荆北陆心里想和段驰腻歪,又怕被人看出端倪,总和段驰装不熟。段驰装作一副非常配合的样子,往VIP卡里充够了钱,摇身一变店里的大客户,成了荆北陆的“金主”,每次专点他服务。荆北陆忸怩的模样,反倒加深了段驰的这一恶趣味。
所以当荆北陆刚送走段驰要松一口气,看到迈进店门的人时,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江升裹着一件火红的羽绒服,没点单,往沙发里一靠,脸上仿佛写了八个大字——“生人勿近,熟人勿扰”。
荆北陆以为江升在他上班时间来找碴儿,刚鼓起勇气想过去把人打发走,书店开在大楼内侧的这张门也被打开了,穿着西装的骆坚大步走了进来。
荆北陆顿在原地,没上前问两位需要点些什么,默默缩到了一边。
“妈的,你可真是人模狗样。”是江升的声音。
“好好说话。”骆坚声音有些冷,仿佛压着一团火。
“老子怎么说话轮得到你管?”还是江升。
“江升,你要谈我们就好好谈,不然你可以走了。”
“凭什么,老子现在坐着疼,站着也疼,走两步路疼得要嗝屁。要不你也让我上了试试?”
荆北陆有些后悔听墙角了,但下一秒,他犹豫要不要打110。
江升和骆坚毫无征兆地打了起来,现在是上午的上班时间,这个点店里没什么人,只配了两名员工。
荆北陆和另一个店员上前拉架,根本拉不开,江升看见他只怔愣了一小会儿,拳头就又往骆坚身上招呼。
骆坚多数时候只是挡,被逼急了才会还手,身上的西装被江升扯得乱七八糟,扣子也掉了一颗。
另一个店员本来想报警,荆北陆最终还是拦了下来,给段驰打电话,他刚看到了骆坚胸口别的工牌,对方是段驰公司的员工。
段驰没两分钟就下来了,看到这幅别开生面的场景,一点都不意外:“床上打打得了,在这儿打影响不好。”
江升怒火中烧地骂脏话:“我草你大爷!”
他骂骂咧咧往骆坚身上补了两拳,其实也想打段驰,但是在意识到可能会是一打三之后,放弃了。
江升和骆坚弄坏了几本货架上的精装书,段驰让骆坚付了钱,把两人领走了。
中午,段驰问荆北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荆北陆答应了。
地方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粤菜馆,荆北陆走路过去,到的时候已经上菜了。
江升脸色仍旧不好,见荆北陆来,段驰赶江升去对面和骆坚坐,江升的脸色又臭了几分。
骆坚正式和荆北陆自我介绍,自称是前校友,荆北陆才知道,骆坚高中也是在那所私立读的。
段驰上的国际中学没有晚自习,就经常跑去找祁乐语,有次在学校外等烦了,碰上翘晚课的骆坚,便问他借校服进学校,这是两人认识的开端。
段驰之所以那么熟私立附近的餐馆,也是请骆坚吃饭请出来的。每借一次校服,就得管一顿骆坚的晚饭。
荆北陆难得翻了旧账:“上次去吃大盘鸡,你说没和别人去过。”
段驰闻到醋味儿,笑了一下,骆坚抢答:“那可能真没有,他最多就请我吃面。”
毕竟骆坚饭量是别人的三倍,段驰那会儿的零花钱全用来谈恋爱了,哪有那么多闲钱。至于祁乐语,他向来只喜欢所谓“高级”和情调沾边的东西。
这笔旧账终究是算不清的,好在祁乐语又灰溜溜地跑回国外了,项目还在继续,段驰把祁家人踢出了局,荆北陆不知道段驰和祁乐语具体的沟通内容,只听说祁乐语在圈子里放话,再也不会和任何段家人有任何瓜葛。
席间,江升一直没怎么说话,但专注搞破坏,故意碰掉了三回骆坚的筷子,骆坚筷子一撂,干脆拿手抓包子吃。
江升又狠踹了骆坚一脚,骆坚没大反应,江升自己疼得吱哇乱叫。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段驰出面调停:“江升,至少安生吃顿饭。”
江升一听就来气:“你别假惺惺,要不是你,这狗东西能知道我在哪儿吗?”
他跟骆坚玩了这么久躲猫猫,实在是精疲力竭,玩不下去了。
骆坚不拿这点打闹当回事,示意段驰别再劝:“没事,他不打我脸。”
江升冷哼:“你也就这张狗脸能看,老子给你打残了,还怎么出去卖笑?”
骆坚瞪着他:“再让我听到一个脏字,我把你头摁汤碗里。”
江升嘴巴一张一合了老半天,消停了。骆坚不是跟他放狠话,是真会这么干,他以前不信邪,被摁过好几次。
战火暂停,段驰在桌子底下给了对面两人一人一脚,示意他们进入正题。
段驰叫荆北陆来,是想让这两位斗殴犯罪分子给荆北陆道歉,荆北陆拦架的时候手上青了一块,不知道被谁捶的,段驰当时看见了,恨不得把这两人都捶死。
江升这回没扭捏,老老实实说对不起,说完抛却和段驰的十几年友情,提醒荆北陆狼窝不好待,随时都要有跑路的意识。
段驰对江升冷嘲暗讽:“你跑路经验这么丰富,最后跑出狼的手掌心了吗?”
江升仿佛被戳脊梁骨,荆北陆还要给他浇凉水:“他很好,你操心自己就行。”
江升又在骂脏话了,巴拉巴拉一长串,骂完对上骆坚的眼神,感觉大事不妙,一溜烟跑了。
开春之后,荆北陆和段驰回家见了父母。
其实也就是简单地吃了一顿饭,比荆北陆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段驰笑着跟荆北陆解释,家里害怕是他诱骗纯良大学生,想要见面确认一下。
荆北陆有些害羞:“是我先喜欢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