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急也往外走,疾步行至岸边时,晏方声已经将牧周环抱着拖到了边上。
“磕到哪儿没啊?”郑昶问。
“搭把手。”晏方声把人推给郑昶。
郑昶连忙俯身,搂着人撑起来。
“哎哟,这都磕破了。”郑昶一瞧,牧周头上破了洞。
也不知道是磕到了池边角还是磕到了温泉池中部垫的一圈儿鹅卵石。
牧周意识昏沉,站不稳,整个人贴在郑昶身上,晏方声上岸后将人搂过,郑昶走在前面把屏风整个拉开放人,进到内室一回头,他才想起什么,一看晏方声,全身上下都是水。
“你腿——”
“没事。”晏方声将人放到床上,抽了两张纸按在牧周脑门,“你打个电话,叫前台送医疗箱过来。”
“嗯。”郑昶走到床头,拿起电话又放下。
“我直接过去得了,没几步路,还能快点儿。”
“嗯。”
第50章 当事人面子薄
工作人员办事迅猛,郑昶没多久就带着馆内自配的医务回来了。
俩工作人员加一个医务,好几个大活人挤在房间里,搞得十分隆重。
领头的一个工作人员进屋一看情况,凡事不说先道歉,把责任一包揽,他鞠了个躬:“没有做好安全防护,是我们的失职。”
晏方声身上还湿着,给医务腾开地方给牧周处理伤口,就被工作人员逮着继续献殷勤。
“先生您先去换一套衣服吧。”
“嗯。”晏方声挽起往下滴水的袖子。
他赶到及时,牧周没呛水,就是伤口唬人得很,一道血线顺着侧额埋进头发丝儿里。
医务给牧周测了个血压,又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一通查看后,发现只有额头这一处伤。
帮牧周包扎好,医务看了眼仪表显示,道:“血压低。”
结果和晏方声想的一致。
见着人往水里栽的一瞬间很惊悚,跑出去时他想了无数可能,把人撂到床上稳定下来,晏方声才有余力正常思考。
牧周会晕,大概率是泡得太久。
要不是跌的位置不对,根本不会有任何大碍。
医务收起药箱,工作人员临走时又道了个歉,郑昶几句话把人糊弄走,室内终于得到安宁。
郑昶一吸气,拖了个椅子坐下,“整得我血压都高。”
他一扫眼,看向晏方声,“等牧周醒了就回还是怎么?”
“你很着急?”晏方声问。
“我着急个屁。”郑昶没好气,“你腿就这么晾着?”
“带了轮椅,”晏方声说:“在后备箱。”
郑昶一听,成,来活儿了。
晏方声顿首:“我一会儿让前台帮忙拿一下。”
“别,我去,反正我现在心率快,亢奋。”
抓起一块糕点咬进嘴里,郑昶拿走晏方声的车钥匙出门,晏方声看着人离开,扫了眼无知觉的牧周,他从衣柜里摸出一套新浴袍进了浴室。
晏方声没冲洗,就换一套的功夫,速度很快,把润湿的外袍丢进脏衣篓,他出门就撞上转醒的牧周。
牧周已经坐起来了,他靠着床,看上去有点懵。
“感觉怎么样?”晏方声将防水表取下,看了眼走针,拿纸擦了下表面的湿痕后又戴上。
“……头疼。”牧周抬手一摸,精准地摸到了纱布。
看他瞬间愕然的表情,晏方声道:“破口了。”
“啊?”
牧周对自己栽下去的事儿没什么记忆,脑子好像自动略过了这部分,缺失了,他有印象的那块儿是被晃晃悠悠搂着走的时候,迷糊一挨着床就卸了力彻底遁入虚空,现在醒来,开始那一截半点存档也无。
“很深么?”牧周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纱布的宽度,试图透过纱布掌握里边伤口的大小。
“不深。”晏方声坐在旁边的床上。
牧周松了一口气,他搓搓手指,此刻房间就他和晏方声两个人,没了旁人,牧周就话多起来:“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吓人?”
“嗯。”晏方声一摸兜,发现不是之前那套,烟放在上一套衣服里,现在应该已经湿透了。
手讷讷地收回,晏方声转动袖口。
“对不起啊哥。”牧周缩着脖子,“郑哥呢?他是不是也被吓到了——”
“去穿衣服。”晏方声说。
牧周还没说完,一听这话,才骤然发觉自己身上光着。
“哦哦。”他木楞地撩开被子下床,踩上拖鞋时反应过来,一看晏方声,头发还湿着。
再一看腿,牧周傻了:“哥,你下去捞的我吗?”
晏方声还没说什么,牧周突然跪坐在地上,手把着晏方声的腿,牧周道:“是不是很不舒服?”
牧周不懂假肢进水是什么感受,他没法感受,可一联想郑昶在浴池里说的话,牧周就忍不住往严重去想,短短几秒钟令他思虑得足够惊人,立马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手掌放在晏方声腿弯,牧周快急哭了。
晏方声被他搞得半点防备也没有,拦都没来得及拦一下,人就已经在地上了。
“哥,我能做什么吗?”
牧周仰着脸,眼尾缀着一抹显眼的红。
“没事。”晏方声不知道小孩儿想到了什么,他心内自嘲,总不可能再截一次,进个水而已,算什么大事儿。但一看见牧周的表情,他就什么调笑的想法都没了。
因为牧周哭了。
眼泪顺着颊边砸到地上,他在沉默无声地流泪。
一时间,晏方声分不清什么感受,胸口敞风,被不知道谁乱揉了一通碎屑填充,乱得很,烦躁的情绪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乏乏地坠痛。
“我……我真的……对不起……”牧周竭力克制着哭腔,拿手臂胡乱抹脸。
他不自觉把晏方声现在遭遇的状况全然放大,又将所有的错处全数包揽。
明明牧周没做错什么,哪怕晏方声下水是由他自己主导的行为。
晏方声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清楚了解每一件事情的后果,他也能承受。
牧周却把他当成了弱不禁风的宝贝,小磕小碰也敏感十分。
晏方声以前还将牧周与遇到的其他追求者相提并论,现在发现,不行。
牧周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傻得多。
他一点筹码没留给自己,全数推给晏方声,毫不遗漏地展现赤诚。
再硬的心肠都得软了……
明明是牧周哭得不行,晏方声却像是被拿捏住的那一个。
横上牧周发际,将他全湿的头发撩到耳后。
“进水也没事。”晏方声悄声说。
牧周难堪地垂下头,用手掌内侧揉搓眼睛。
他就是情绪顶到点儿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刻意垂下头就什么也看不见。
手还放在晏方声膝弯,牧周没挪地方。
人在面前跪坐好一会儿,晏方声咂摸情绪应该已经收拾好了,便道:“不去穿衣服?”
牧周全身上下就穿了条平角裤蹲在晏方声腿前。
晏方声低头时除了牧周的发旋,就只能看见瘦削的肩膀,其他一概不可知。
听他说完,牧周依然没动,晏方声好像从他倾身的弧度察觉到少年后起的羞恼。
一通哭是爽了,后遗症比较重。
当事人面子薄。
晏方声见状,不劝了,从床头扯了两张纸覆在牧周眼睛上。
晏方声说:“看不到了。”
牧周捧着纸未动,门就从外拧开。
“晏——”郑昶拎着折叠轮椅进门,看见屋内的场景当场宕机。
一个坐着一个跪着,牧周眼睛通红,手上还拿一团纸捂着嘴,这咋回事?
郑昶立马将门关上,痛心疾首冲晏方声说:“原来你……唉!”
晏方声:“……”
“有病吃药。”他冷声道。
第51章 撩起裤子我看看
郑昶就是乐于打趣晏方声,看他的笑话可比看其他人的笑话有意思多了,所以得抓紧一切能调侃的机会。
把折叠轮椅放在晏方声腿边,郑昶的活儿就算干完了。
一瞧牧周,他站起身,背着郑昶搓了一下眼睛,而后垂着头飞快掠郑昶进了厕所。
见人将门关上,郑昶疑惑:“这是怎么——”
“吓着了。”
“哦。”郑昶思量一下,觉得挺合理。
昏迷昏水里,搁谁都得慌一慌。
“你现在换呢还是怎么的?我给你腾地儿吧。”郑昶说着,从兜里摸出烟便要往外走,小院儿里有个两个藤椅,是摆着喝茶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