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因为面试才这么说。”宋宁隐约觉得这位祖宗笑的开心的时候也挺吓人的,又变回了哆哆嗦嗦的语气。
“难怪我哥向我极力推荐了你。”严歌续揶揄地笑了笑,在宋宁困惑的眼神里没继续说下去。
他哥那个人很少打包票,平时给他推荐护工,话都说的随意,只说让他试试,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炒了,搞的像他是什么昏庸无道的君王选妃侍寝似的。
只有推荐宋宁来的时候,他哥用的是极肯定的语气,向他没有理由地担保,再试最后一个,你会满意的,要是还不满意,哥也不强求你一定要有护工了。
宋宁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和他解释:“不止是心脏的问题呀,免疫力抵抗力……都会比一般人更弱,而且……”
“好了,难得我不骂你,再说下去就找骂了。”严歌续打断了宋宁的话,他知道宋宁后面要说什么,宋宁既然是他的护工,当年那件事儿,包括他完完整整的身体状况,宋宁必然都是知晓的,严歌续自己也清楚,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回溯那段记忆。
“那我给您戴眼罩,要耳塞吗?我们睡会儿?睡会好不好?睡会就到家了,要是有任何不舒服您就出声。”宋宁低眉顺眼,知道自己差点儿踩雷,态度好的过分,和哄三岁小孩似的。
“眼罩吧,耳塞不用,我用不惯。”严歌续接过宋宁递过来的眼罩自己戴上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飞机起飞拉升高度的时候,严歌续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耳鸣心悸,他脸色白得发青,空虚的胃囊再度恶狠狠地翻搅起来,严歌续手指尖泛青,却没有像和宋宁约定好那样的出声,而是更加野蛮地用吞咽去化解呕吐的欲望,把手肘不动声色地抵在上腹。
等到飞机进入相对平稳的平流层,严歌续的症状稍缓,肩膀不由自主地一塌,有些虚弱地陷入半昏睡的状态里。
宋宁拿着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和手心的冷汗,又让空姐给他加了一层毯子裹着腿,他的患者有时候是个过于省心的患者,而他的老板也叮嘱过,若是严歌续没有叫他,或是没有到身体确实不好的地步,他不需要做更多,只是这样看着就行。
一直到下飞机的时候严歌续才从宋宁解安全带的动静中转醒,倒是没吃到飞机降落的苦头,只是等人坐上了严崇州的车,在四海市疯狂的晚高峰的一开一顿里,严歌续还是把空无一物的胃又交代了一次,在他哥贵的要死的车后座上丝毫不给面子地吐了好几口酸水。
严崇州从后视镜看见严歌续趴在后座上吐,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哥你这态度,过分了啊。”
严歌续自己不介意,接过副驾驶座宋宁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又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矿泉水,捂着胃避开脏了的那块座椅,在另一边缩起来,自己又嫌弃:“水冷的,我胃受不了。”
宋宁着急都想下车去后备箱拿包里的保温杯出来,被严崇州拦了一下,说:“副驾驶前面的抽屉,有保温瓶,你倒给他喝。”
“我刚刚就应该和他一块坐后面……”宋宁有些歉疚。
“他就是这狗德行,你想和他一块坐他还会嫌你占位置。”严崇州对自己弟弟的性格门儿清。
“bingo。”声音嘶哑的严歌续这时候还要掺一脚。
回到家了严歌续仍是不消停,他哥和宋宁一时半会都没打算走,严歌续就往自己买的大沙发上一瘫,任由他哥在他家视察,宋宁又坐在地上给他揉腿。
“诶,宋宁,先别揉腿了,我腿不着急,给我拿一下充电器,我手机快没电了。”严歌续缩了缩腿。
宋宁用一副“你有问题”的表情看了他三秒,认命地放下他那双肿得厉害的腿去给他拿充电器。
没办法。谁让手机是当代人的体外器官,起码玩手机的时候对方能消停会儿。
严歌续平时倒是没什么瘾,他这会儿已经倦得极厉害了,眼皮都在打架,但他心里还是有事儿放不下,眼看着快到禾矿固定的直播时间,向来不赶趟的榜一金主这会儿也乖乖搬了板凳坐在直播间里,等着小主播开直播宠幸他们。
今天的小主播不仅没有像平时一样积极提前开一会儿摄像头,甚至还迟到了一分钟。
谴责!强烈谴责!
但是当小主播那张脸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严歌续的心跳还是慌慌张张漏了半拍。
哦,不过他本来就有心率不齐的毛病。严歌续安慰自己。
但是原本干净的脸上此时印着一道青紫到狰狞的淤青,就那么张扬跋扈地横亘在颧骨的位置。
最紫的地方还破了皮,小主播也非常疏于打理,就连冒了红血丝也没理。
开了麦克风的小主播抓着有些毛茸茸的头发道歉:“对不起呀大家,今天让大家久等了。昨晚一位……朋友生病,所以晚上没怎么睡好,下午就睡了过去,差点睡过直播了。”
大家这会儿的关注点根本不是迟到一分钟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弹幕齐刷刷都是脸怎么了。
“昨晚半夜出门着急嘛,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贺恒光是真觉得不碍事,他刚刚起床的时候看见严老师的护工给他回短信了,心情十分美丽。
严歌续完全无法为自己开脱了,宋宁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沉。
过了一会儿大家的话题也就聊开了,和主播在讨论今天究竟播哪个游戏。
向来闷不做声的榜一大佬今天依旧是豪横做派。
甚至在禾矿还没说几句话,没开始播游戏的时候,就一言不发地砸了8个游艇,8个烟花,8个豪宅,金额……上万。
所有人被特效清了一波屏,整个直播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甚至连主播都沉默了。
有的富婆高兴了一次给他打赏一千两千的,有,贺恒光也乐意接受。
人家花钱买高兴,他没什么受不起的。
但大佬这砸法太吓人了。
吓得贺恒光以为自己要晚节不保,哆哆嗦嗦地问:“大佬?您不是手滑了吧?您想……看点啥?该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
弹幕这会缓过来了,也缓缓打出了无数个问号。
也有好事儿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刷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某位心里终于舒坦的大佬,撑着眼皮打了几个字:
【我,富婆,颜狗,打钱,治脸】
第7章
了却一桩心头事儿,打完钱终于觉得自己和小朋友两不亏欠。严歌续手一松,手机也磕在地面上,屏幕裂了一个角。
严崇州和宋宁对视了一眼,宋宁伸手去探严歌续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半路上就又烧了起来,此时已经几近昏迷,只剩下清浅的进气出气。
严崇州大概也是宋宁见过的最泰然自若的家属了。
严崇州对自家弟弟也没有温柔到哪里去,尽管严歌续清瘦,但到底是一米八几的骨头架子摆在那里,真要背要抱的也重,干脆和宋宁两个人,一个架着腋下,一个抬着双腿,把人从客厅搬进了卧室。
整个房子的软装都是严歌续自己和设计师一点一点敲定的,当时严歌续说要从家里搬出来,父母都很担心,严崇州也说了要不搬去他那里住,他自己在公司附近也有一套房,但严歌续嫌他软装冷硬,不肯去,自己找了个气候适宜的地方买了房。
说到底也不过是怕他自己住的离严崇州太近,怕惹得对方工作回来还总要照顾他罢了。他现在住的稍微远些,严崇州只有实在不放心时,才偶尔来看他一次。
这会儿整个卧室的风格倒是比严崇州那几乎酒店样板房一样的卧室有人情味许多,床上零星丢着几个风格各异的抱枕,床的对面是一面空白的投影墙,两边挂着一些零星的手工艺品,有的甚至做工肉眼可见地粗陋,却看得出被主人爱惜,并未蒙尘。
其中有几样严崇州还记得,是小严老师刚出名那会儿,有小姑娘细心做了寄到医院前台给他的。
只是有些东西还是遮不掉的,床头一侧放着一台生命体征监测仪,靠墙放着两个氧气瓶,另一侧的床头柜上码着整整齐齐的药品,甚至有一台本该退出历史舞台的座机,就怕他手机忘记放在手边的时候联系不上人。
严歌续倒没有在国外时那般昏沉,挨了床稍微有了点意识,大概是知道冷,自己抓着被子窸窸窣窣地往被子里钻,把自己裹得严实地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