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抽血,你禁食的时间已经比别人压得短很多了,刚刚给你倒的葡萄糖的糖水喝了吗?”
严歌续指了指旁边杯子里一点儿带着粉色的液体。
“又吐了?”
“嗯。”严歌续难受地话也不想多说,他本来当年那件事情之后肠胃就不好,他吃的药里很多也伤肠胃,定时定点吃饭好好养着还没事,这稍微差了两趟,胃里就像翻了天似的造作。
“报告拿完了就回去吧。”严歌续缓了一会儿才极慢地把头抬起来,脸色连着唇色都是煞白的,嘴唇抿得很近,脸上的表情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宁太久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蹲下来和他保持一个水平面,低声说:“医生还是建议你住院。”
“按照他们的标准我就不应该出院过。”严歌续自嘲地笑了笑,骤然抓住了宋宁的小臂,倚在椅背上说:“让我过几天好日子吧……行吗?他们现在也没有新的治疗方案,让我住院也只是为了方便监控情况而已,这些家里都做得到。”
宋宁也知道严歌续说的没错,只是他作为跑腿的还是应该如实把医生的话转述一下。这要是换成严歌续一直的主治来看报告,可能甚至会夸一下他们控制病情控制得还不错。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回去吧,能站起来吗?”
回到家严歌续才看了手机,对方正好刚下飞机,给他拍了照片,那边的雪下得很厚,雪地一踩小腿都能陷进去一半。
【到酒店了吗?衣服带的够吗?我让你把我那件厚的羽绒带过去你拿了吗?】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半天,最后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
他们应该是已经到了酒店里面,小朋友专门从箱子里把那件厚羽绒扒拉出来穿在了身上,袖子倒是还好,刚好露出一点儿手指,就当是保暖了,只是原本在严歌续身上盖到小腿的长款羽绒到了贺恒光身上,就已经接近脚踝,别人帮他拍的照片里,小朋友像只笨手笨脚的企鹅。
【带了!不冷!就是接受腔好冷啊555】
【太冷就别戴假肢了,好好把秋裤那些穿上,到时候给你把腿冻伤了才有你哭的。】【遵命!你是不是差不多要睡觉了?】【准备休息了。】
严歌续看着那边发了晚安才把手机丢在一遍,抱着被子抵在胸腹的位置,宋宁忙前忙后,盯着他把药吃了才走。
半夜里被冻醒,才看见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运作了,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下来,膝盖以下冷的发麻。
严歌续给物业打了电话,物业说是片区的停电,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恢复,闻言严歌续也懒得去折腾,蜷了蜷身子把被子裹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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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严歌续本意是不乐意把被子里那点儿热气放跑,谁知道他自己压根是个“冷血”动物,对于被子里那点儿微末的热点起不到任何的挽留作用,再躺了一会儿就感觉被子里和被子外几乎毫无差别了。
想来也多亏了贺恒光还能每天洗完澡上床的时候往他被子里钻,别人先睡的好歹能暖个被窝,他这个先睡的人还得等着贺恒光把热气往他身上度,总着一副皮糙肉厚抗冻的模样,出了门也随时允他把冰凉的手往他脖子上放。
严歌续在被子里心里抗争了一会儿,总着觉得自己不起来努力一下的话,明天宋宁中午才过来的话就只能给他收尸了,姑且是披了件衣服起身在客厅里翻暖宝宝没找着,横竖也没想起来热水袋放哪了,起来这一会儿,冻得牙关就有些打颤,严歌续扶着沙发蹲下去按着胸口喘顺儿了气,才姑且翻腾起一点动力,慢腾腾地把给宋宁的电话拨了出去。
宋宁在家也睡得云里雾里,听了他问题好半天才给他指了位置,心里又惶恐,道:“我现在过去接、接你吗?我家这片没停电。”
“你明早稍微早一点过来就行,不折腾了,你这状态开车我怕出事。”
“啊……啊?”宋宁睡得有点懵了,嗯嗯啊啊了好几句都不知所云。
严歌续干脆略带恩赐地说:“说吧。”
电话那边就应声而倒了,手机都没挂断。
热水袋和暖宝宝都用上,产热的时间也依旧不持久,严歌续翻来覆去没睡着,眼睁着看着外面从漆黑到天亮,翻腾得实在无聊了,又扒着手机给贺恒光给他交的作业改了改,把自己写的东西跟着贺恒光的进度往后续了续,姑且让自己一个码字熟练工和一个憋字苦难患者勉强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中途无数次想过要不要给贺恒光打个电话,尽管他其实并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确认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以获得安全感,但是在清醒着的一分一秒里,第一次感觉到名为“漫漫长夜”的折磨。
严歌续到底还是忍住了,作为成熟的大人,不能那么不矜持才是。
可等到八点一过,宋宁推开客厅的响动传来,严歌续从一阵浅眠中骤然惊醒,宋宁今早看见通话记录,回忆起了昨晚自己把雇主晾在一边受冻自己呼呼大睡的经历,焦虑地抓耳挠腮,老实巴交地去给换了三个热水袋,一左一右用毛巾包着当左右护法,剩下无处安放,一时间想掰开严歌续的两条腿往腿中间放。
严歌续终于开了金口:“放中间你是想暖我哪儿?放脚旁边去就得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宋宁正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上报严总,他有种预感自己会被严总活活打死,但看着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严歌续,职业操守还是让他视死如归地掏出手机,打算和严总以死谢罪。
结果手机屏幕骤然被一只青筋有些凸起的手按住,严歌续显然是不舒服的,但对他的语气还算和善:“别太老实了,这事儿别报了,是我昨晚让你睡的。”
“可是……”
“别折腾,我哥要是把你炒了还要重新找人,我还要重新适应一遍太麻烦了。”
宋宁似懂非懂,最后手机干脆被严歌续收了,打发他去煮点梨汤,不放糖的那种。
宋宁回来的时候看见严歌续正在语音,语音的对象不用说也知道是那边的某位,严歌续戴着耳机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嗯几声回应几句,大抵大部分时间还是那边在说,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要说人家能当上主播呢。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宋宁看见严歌续眼睛弯了弯,只是那点笑意很快被轻咳给压下去,严歌续扯下了耳机,弓着身子按着胸口,宋宁上前要帮他顺背,严歌续却只是指着手机。
宋宁瞥了一眼很快说:“他挂了,挂了,没事,他说主办方叫他了,没听见呢。”
严歌续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重重地咳了几声,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抖,宋宁要帮他,他又不太情愿地把人往外推,说自己想睡会儿。
这会儿电力已经恢复,屋子里也不似早上刚来时候的阴冷,只是宋宁隔着一层薄薄的家居服摸到的皮肤依旧是冰的,没有自己回暖的迹象,宋宁不敢太逆着他的意思,只是确认他的咳嗽慢慢停下来了,才转身到卧室门口,慢腾腾地装着自己已经去了客厅,实际上眼睛还是往他那边瞟。
大概是有些口干,严歌续侧着身子去倒床头保温杯里的温水,抿了两口又想去抽屉里拿药,但不知道是哪个动作拉扯到了那颗纤弱心脏的神经,胸口一下子闷痛起来,杯子也被他碰到在地。
宋宁几乎是几步跑到他卧室门口,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了监控的贴片,看着监控仪器上的数字飘红了一阵,又慢慢回归到正常的轨迹。
宋宁帮他把药翻出来放在桌面上,没有逼着他现在就要吃。严歌续靠坐在床上看上去是发了会儿呆,像是赌气似的把药都推到了地上。
宋宁没敢吭声,也没敢在他霉头上给他捡,横竖包装反正还没拆,什么时候捡都一样。
宋宁拿着床头的保温壶去给他换一壶新的水进来。伺候这种病人就是这样的,前一天看着啥事没有,后一天任何一点儿诱因都能让人倒了,所以才会提心吊胆,恨不得在对方的人生抹除所有可能变动的因素,安逸、稳定、一成不变、千篇一律是不出事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