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风根本没有生气,他也没有理由生气。
“我与你,是何关系?”
谢沉云听得此句一怔,这熟悉的语气,莫不是又要将他逐出师门,断绝师徒之意!!
他深喘了一口气,回道:“是师徒。”
“……”
“……是仙魔之别。”
“……”
师尊的意思,是让他离他远一些吗。
谢沉云立刻往旁侧挪了挪,两人中间隔出了一臂的距离。
他不说话,许乘风转过头盯他。
在石壁的淡淡荧光之下,即使战损狼狈至此,许乘风依然是风姿卓绝的,甚至别有一番惨然美感。
尤其是那嘴角未曾擦净的血痕,微微干涸,沾在肌/肤上两色对比,清冷的眉目一抬,猛然一眼,无边艳/色。
他之前贯穿白色,现今一袭黑衣,更是比对强烈。
可即便如此,谢沉云不敢有旁的心思。
师尊伤成这样,寿元用尽,命都要没了,他就是个畜生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还想别的!
他现在唯一能想的,就是要给师尊找到东西续命!
谢沉云乖乖坐在那处,许乘风不出声,他就一动不动,以防师尊因他堵心。
静默无言。
一刻钟后,许乘风开口,音色淡极:“过来。”
“……”谢沉云微微挪了一下。
对比之前的距离,似无多大改变。
许乘风就算看着地面,都知道他动了多少,低声复道:“近些。”
谢沉云又挪了一拳的距离过去。
许乘风继续道:“不够。”
谢沉云再挪一拳。
“再近些。”
终于,挨到了衣角,肩膀相贴。
谢沉云忽然明白了师尊的意思,挨的近,暖和。
许乘风道:“我手臂疼。”
谢沉云正挨着师尊左臂,闻言目光向下,那包着伤处的布条根本一点用也不顶,血还渗着。
许乘风抛出一瓶药到他怀里,低眉道:“你帮我。”
谢沉云无有不从,何况这左臂的伤口他一直耿耿于怀,早就想为师尊包扎了。
他将那胡乱缠着浸满血的布条拆下,但有衣袖阻着不好上药,他不好将衣服撕废,现下虽然破,还是能穿的。
“师尊,可否将手臂露出,我好上药。”
谢沉云手握药瓶,询问许乘风的意见,等着。
许乘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呼出一口气,又或是没有,他不看谢沉云,低声回道:“解开。”
谢沉云:“……啊?”
“腰带。”
谢沉云懵了一瞬,随后将药瓶置于地上,两手伸出,摸到许乘风的腰带上。
师尊现下这般,定是身上无力,他理应帮忙。
谢沉云解下师尊的腰带放在一边,许乘风外衫散开,露出同样黑色的里衣。
他眼见那内衫绳带,不知该不该去解。
许乘风修长手指过来,拉住绳带一角,衣带便开了。
谢沉云立刻低下头,目不斜视,耳听一阵衣料微响,一条带血的手臂伸在了他眼前。
他将药瓶拿起,只看着伤口的地方,专心致志在上面敷药粉。
许乘风又从内衫上撕下两片,交与他。
谢沉云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将布条接过,上好药后缠好。
“师尊,好了。”
许乘风的衣服不曾穿好,谢沉云就没有抬头。
身前人沉默片刻,谢沉云听见回话。
“我肩上也有伤口。”
许乘风将衣袖穿回去,却未系上内衫衣带,只是两层衣料微拢,掩映的衣缝间一切朦胧。
他将左肩外露,那上面一条手掌长的口子。
谢沉云让自己集中精力,无视伤处以外的肌/肤,但认真上药时,师尊身上的淡香即使在满身血气中依然钻入他鼻息。
许乘风轻侧头:“我身上,还香吗?”
“……嗯。”
“是什么味道?”
他自己一次也不曾闻到。
“……清冽,冷暗。”
一会后。
“师尊,药上好了。”
许乘风将衣料拉起,几息默然。
“我身上还有其他伤口……你不帮我吗?”
许乘风一衣的血,有他自己的,也有‘谢沉云’的。
谢沉云心疼道:“当然要帮。”
许乘风看着他依然低垂的眉眼,淡沉着音色:“我余下的伤口,在腿/上,腰/上,心口。”
谢沉云一怔。
许乘风微微凑近一分:“这些地方,你怎么帮我?”
师尊身上很凉,但呼出的气息有温热袭来。
谢沉云心知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他起身往后拉开些距离,师尊信任他,但他不信他自己。
他敛目默念了两遍清心诀,眉心丹砂灼然,虽凄凉至此,在一身血痕之下,依然样貌俊绝,修长轮廓。
“你我,拜过堂了。”
谢沉云闭目间突然听见这句话,禁不住一下子睁开眼。
“成了亲。”
他听见师尊又说了这三个字。
“结为道侣。”
谢沉云终于抬眼,与师尊相对。
“既如此,是不是有件事,忘了。”
……难道师尊想要解契?
谢沉云想到这种可能,心中不可避免的一阵抽痛。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师尊也还是不愿与他保持此种关系吗……
……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解契。
谢沉云涌上一阵悲意,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惨然笑意,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这种资格表露出这样的笑。
一路走来师尊为他太多,他欠下的,几世都还不完,现今还连累师尊寿元尽散,就要止步仙途,他何来这种脸面,又有何资格。
谢沉云回到许乘风身前,半跪在地,道:“师尊,我们上药。”
许乘风不管他刚才联想到了什么,只是就着上一句话说下去。
“我刚刚问你,是不是忘了件事。”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慢。
谢沉云道:“我……”
许乘风忽然往前凑了凑,比刚刚离的更近了些:“你?”
师尊从未主动离过他这般近,谢沉云一紧张,忘了想要说的话。
“你忘了?不记着?不想?”许乘风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气息拂面。
谢沉云无法控制自身,心跳加速,尽管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依然半点用不顶。
“师尊……”结果就是,他开始微喘。
是人不当,要当畜生,师尊还剩几日的命……
可他没有办法,师尊离他这样近,就如解药一般,让他不可自拔。
“嗯?”许乘风轻声。
“师尊……你别离我这样近。”
“你还不曾回我。”
“师尊……”谢沉云竭力控制住想要伸出去的手。
“拜堂之后,我们……”许乘风凑到他耳边,指尖抚上他胸/膛,此刻淡低的音色还是那样清正:“还未曾……洞/房。”
后面两字一出,谢沉云脑中轰的一声,如洪流炸开,他快速寻到许乘风的目光想要确认,却怕是自己听错了,只不过是一场无端癔想。
他音色发抖,极力稳住,沉声道:“师尊……你说什么?”
谢沉云胸/膛起伏,气息渐重。
许乘风拉住他:“或者说……双修,肌/肤之亲。”
是了,双修之后,就能在他死之前,净化他身上灵脉,解了反噬。
终于听清了他说的什么,谢沉云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心口。
许乘风不给他多余的反应时间,凑上前,亲了上去。
他这一次不是被迫,十分主动,直到嘴/唇相贴,软绵冰凉,谢沉云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将许乘风抱住,反守为攻,直到绵长的一吻结束,谢沉云不再掩饰,在许乘风耳边沉沉喘/息。
“师尊……师尊。”
谢沉云看着师尊的眉眼,眼里装满了他。
许乘风低声,加了一把火:“现在……补上吗?”
补上什么,不言而喻。
“可是你……”
“不用管,你现在,要不要,做不做?”
谢沉云要被他磨疯了:“……我怕你疼。”
许乘风在他侧颈咬了一口。
谢沉云往前动了动,某处异样,哑声道:“我都这样了,你说我要不要……”他尾音沉溺,让人坠入其间。
许乘风被他的音色刺/激到,第一次体验到一种酥/麻感席卷全身,无法言说。
他有些发证,这种感觉余韵不消,反而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