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徐冉微微一愣，她忍无可忍，直接开门见山，“你拉我出来究竟要干什么，还想说什么就一次性说完，别像挤牙膏一样一截一截地膈应我。”
楚翘表示无奈，她摊了摊手：“没事啊，领你出来透透气，再请你喝杯茶，不比在屋里愣着当电灯泡强吗？”
“我领嘟嘟去的时候就担心你已经带着陆予走了，我听说他今天通告挺多的，时间还挺挤，没想到你竟然舍得给他休假。”
徐冉笑了。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皮笑肉不笑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从楚翘的话里硬是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徐冉兀的冷了脸色，声音淡淡的：“楚翘，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就是一个为了业绩好看而不把艺人放在心上的人？那你得多注意着点，陆予现在在我手里，小心哪一天我就把他害死了。有本事你就让人事部辞了我，不然你就记得永远都要留一个眼神盯着我。”
“六年前是你来得及时，那个女的才没踏入虎口……你猜的一点都没错，那天晚上就是我让她留下来陪的制片人，我让她穿暴露的衣服去勾引那几个好色的畜生，也是我把她送到了那几个畜生的床上。”
徐冉用手撑了撑额角，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已经呆愣的楚翘：“你不是觉得我撒谎成性吗，我今天给你坦白了，你要的答案我都给你了，以后，别来烦我了。”
茶有些凉了，楚翘心想着她该换一杯了，她张了张嘴想叫服务员，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徐冉也再没给她张嘴的机会。
她站起身，娴熟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袖口，从座椅的靠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又迅速地进入到了工作时的那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咖啡不错，谢谢款待，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她们两个人的动静惊动到了其他几桌的客人，还能听见几声窃窃私语。徐冉对这些人投来的好事目光熟视无睹，她就顶着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果断地离开了这间咖啡店。
等走了一段距离，徐冉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地走了和医院相反的方向，她就像是突然没有了目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哪里还能收留她。
她和楚翘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楚翘为什么不信她呢。
楚翘宁愿信一个陷害她的绿茶，给那个女的依靠和信任，却不愿意相信她，难道眼见就一定为实，难道她们朝夕共处那么久，连信任都没办法毫无保留地交给彼此吗。
徐冉进GO的时候楚翘已经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经纪人了，楚翘的爸爸是帝都传媒学校的任课老师，后来累升到校长，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几乎是帮楚翘打通了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人脉。
楚翘大学没毕业就进了GO，给她的艺人也是小有根基和名气的，开局就是一手的好牌，板上钉钉地一路高升。
徐冉当时刚来公司就是从最底层开始干起，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小艺人的小助理，这女孩名气不大脾气却不小，每日吆五喝六地使唤她进进出出，她那时是个没什么脾气也不敢有脾气的小新人，只能乖乖照做。
阴差阳错地，她就认识了楚翘，那个时候楚翘在公司已经有一定的话语权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楚翘总会找各种各样的机会教她一些做经纪人该有的意识和大局观。
半年后她被楚翘举荐，也成为了一名经纪人。
楚翘说过圈子就是一个大染缸，想要保持初心很难，可是初心不见了就只能沦为别人眼里的跳梁小丑，她一直都记得楚翘的忠告，也一直都知道楚翘的底线是潜规则。
徐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仰视着楚翘，她拼了命地想要拉低两人的距离，可楚翘站的太高了，她够不到那么高的人。
为了追赶上楚翘的步伐，徐冉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工作上，她开始脚不沾地地各处跑，也开始接越来越多的应酬，有的时候一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两人见不到面。
楚翘从没说过什么。
后来有一次她们两人见面是楚翘给她带了一个女星让她带，那女孩子看着挺乖的，是当时因为一个热门剧突然大爆起来的小花，肉眼可见的前程似锦。
楚翘说是自己手下的人太多了顾不过来，就让她接着，可论资历，就算她顾不过来也轮不到自己接手。
不过，既然楚翘放心给她就是信任她，她也不会让楚翘失望，更会对这个女孩负责。
那个时候的徐冉还是太单纯了，她根本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也不知道人心有多么贪，太阳都触手可及了，还会有人愿意要月亮吗？
徐冉最后一次接到那个女孩的电话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快凌晨，女孩说她被突然被导演拉着吃饭还要喝酒，她不愿意，想让徐冉过去接一下。
徐冉一看时间那么晚，生怕她一个姑娘被人占了便宜，穿上衣服就赶了过去，结果刚到酒店还没找到人，就看到了迟她一步到这里的楚翘。
楚翘看她的目光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徐冉当时人都傻了，只能跟着她走。
楚翘直接就找人撞开了门，满屋一片狼藉，女孩一个人蜷在沙发上哭的停不下来，脖子上手臂上都是鲜艳的吻痕，而罪魁祸首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徐冉当时吓了一跳，刚打算上前，却没想到楚翘比她快了一步。她顺手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女孩的身上，将她抱得紧紧的，一边安慰一边哄。
“让她走……楚翘姐，楚翘姐我不想看见她，我害怕……她让我来的，酒里有药…那个男人，他…”女孩缩在楚翘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徐冉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当徐冉看到那个女孩嘴角的笑容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切。
她故意的，这些都是她故意演的。
“楚翘，我没有，不是我……”徐冉慌了，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叫楚翘。
楚翘没时间搭理她，她站起身后直接揣起一瓶酒就倒了那个畜生一头，等把人浇醒了就搂着人先离开了那里。
那是徐冉生平最无助也是最委屈的一次，她连轴转三天不眠不休，被人欺负被人欺辱都没觉得这么难过，而这些感受却仅仅是因为楚翘从头到尾都没有理过她。
耳边突然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徐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马路正中央，被她挡着道的司机狂按喇叭让她赶紧滚，嘴里还骂骂咧咧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徐冉记起来了，如果当时楚翘肯骂她一顿，她也有理由哭着把自己的委屈告诉她。
可是楚翘没有。
她被举报给了上级领导，这种事情说到底就是看破不说破的潜规则，不揭出来还好，揭出来了GO上下自然要高度重视。
楚翘保了她，徐冉没有被炒，可也再也没有了抬头做人的资格。
徐然那个时候就在自嘲，你看，你抱的金大腿是真金白银的吧，这种把死人医活了的难事只是人家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搞定的。
楚翘和她站在楼道里，她吸着一手女士香烟，说话的时候就会有烟雾从嘴里飘出来，这些一团一团的雾柔和了她的眉眼，好像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刺人了。
楚翘：“我和你说过，我的底线就是潜规则，你就这么想往上爬吗，连底线和脸都不要了？”
“徐冉，你知道如果我迟去一会，真的让那个畜生得了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顶着GO员工的身份和我说话吗？我把她交到你手里，不是让你玩死的。”
徐冉那会想说什么来着，她想说的有很多，她想说她那么努力地工作，没日没夜地连命都不要了地工作，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和她走的近一点，不需要每次看她都要仰着头，踮脚尖。
她想让楚翘相信她一次，她没做，她没给她丢人，为什么楚翘要相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呢？
楚翘就是这样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看着她，让徐冉产生了一种错觉，楚翘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这个人，所以……才会放弃地这么彻底。
“徐冉，我觉得你还是换个岗位吧，经纪人不适合你，我们都先冷静冷静吧。”
……
楚翘盯着窗外的街景发起了呆，等服务员告诉她咖啡店要打烊了她才回过神，楚翘结了账，站起身的时候突然明白为什么徐冉刚刚会盯着街景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