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注定他是要食言了……
走到甬道尽头,萧北城将李绮的头按在自己肩头,叮嘱她不可睁眼后,捂着自己的双眼便逃出了地宫。
好在此刻暮色低垂,适应光线并不需要太久,萧北城驻足一刻,便听得鹰隼的嘶鸣声响彻天际,回头那一瞬间,就见眼前黑影掠过,狂风呼啸,紧接着手腕一紧,就被人拉得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甚至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又听有人在他头顶笑道:“嘿嘿!王爷,我这招厉害吧!”
这沾沾自喜的语气,活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除了沈祠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他抬头就见身后背着竹木羽翅的沈祠借助飞鸢之力翱翔空中,若不是手里还提着一大一小的两人,这会都能撒了欢的在天上翻腾。
想到自己不久前给他下了密令,命他到定安侯府去搬救兵,不成想老侯爷根本没有给他加派人手的意思,甚至面都没见,只丢了身飞甲出来打发这急得火烧眉毛的少年。
萧北城发自内心感慨着老侯爷过人的胆识与慧眼识珠的能耐,也意识到沈祠的能耐的确不可小觑,放在江湖,现在也该是能让人心服口服的一代宗师了吧。
他迁就而宠溺地笑笑,嘴里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是,厉害得很,当年老侯爷征战漠北,靠得就是一支能驾驭飞鸢铠甲的精锐出奇制胜,通常人们都会叫这种靠外力翱翔天际的能人为……鸟人。”
“嘶,怎感觉是句骂人的,不该是飞鸢么?王爷您就知道损我,您可知我学这东西花费了多少时间,整整两个时辰啊!”
旁人练上两年都未必功成的身手,这小子两个时辰就能学得像模像样,还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萧北城觉着是得好好夸夸这练武的奇才。
可是张了口,他便感受到身子的不适,反握住沈祠腕臂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声音微微变了调:“差、差不多得了,该下去了……下去下去。”
沈祠是还没玩够,却由着异样猜到是他出了什么状况,立刻寻了处较为平坦的空地降落下来,收了背后的飞甲,速将萧北成放了下来。
双腿落地那一瞬间,萧北城明显体力不支,摇晃着试图站稳,还是没能如愿,两腿一软竟跪了下来。
沈祠顾不得飞甲还在身后支棱着,忙去看他的状况,还没碰到那人,就先听李绮叫了出来:“叔叔!血,你流了好多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感觉,王爷一定是人间少有的□□攻,虽然看起来不怎么会哄孩子,不过带起娃来绝对很□□!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280章 约至
萧北城把李绮往怀里捂了捂,不想惹来沈祠的注意,回头瞥了眼后者的状况,就觉后背一凉。
只见沈祠冷下脸来,面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把李绮从他怀里抱了出来,便要去看他身上的伤。
萧北城推了几次,都没能说服这小子收手,无计可施,只好干巴巴辩解道:“……没她说的那么严重,别多想。”
“多想,哪里是我多想!”沈祠看着自己两手上沾染的血迹,没忍住透出了哭腔:“王爷,大人要是瞧见您这样,心都得碎了……”
他哭得好生难过,萧北城心中不忍,拍拍他的头算是安慰,“别哭了,旧伤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本王现在可没有倒下的时间,放心吧。”
“放心,放什么心!你等我在大人面前告你的状!”
沈祠闹起脾气来也是头倔驴,两颊气得鼓鼓,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抱着李绮前后看了看,发现小姑娘身上并无伤痕,所有的血迹都是萧北城的,心里更是难过,“王爷,这种事何苦您亲自去做,惹了这一身伤,别说大人,我看着都难过,您这不是要大人活活疼死么……”
“所以才得你小子帮我保密啊……”萧北城苦笑着站起身,帮着沈祠拆下背后的飞甲,任他扶着自己勉强前行,还不忘转移他的注意,“李宓情况如何了,本王走后,那些被关在地宫里的药人又如何了?”
沈祠颇有些顾忌地看了李绮一眼,发现小姑娘正睁着黑曜石般黝黑晶莹的眼睛望着自己,显然也是急于知道爹爹的现状,当着这样一个无邪小姑娘的面,他说不出残酷的话,干脆利落地掐了李绮的脖子,令她疼了一下,随即昏倒在了他怀里。
“啧啧……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心狠手辣了。”
沈祠一瞪眼:“跟您学的!”
走出了一段,他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些,不情不愿地答道:“姜大夫说,李大人被毒害得不久,尚可医治,便想法子替他解毒去了。估摸着地宫下面那些药人中毒的时间程度各不相同,不是所有人都有救的,所以姜大夫托我给您传句话……”
“他劝本王不要把人都放出来,这个大夫给本王出了个舍小保大的法子,如果注定那些药人会危害更多的生命,倒不如将他们困死在地宫中,以绝后患。”
萧北城猜到了姜炎青迫不得已想出的下下策,面无表情地复述道,“可本王不能那么做,如果子游还清醒着,一定也不会放任这种惨剧发生。”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好奇沈祠的心思,“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自己的主见才是,你如何看待姜炎青的法子?”
沈祠面露难色,他发觉萧北城的喘息有些急促,便停下了脚步,少见的叹了气:“不可以……至少不应该。那些药人也很可怜的,他们只是被人蒙骗了而已,并没有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凭什么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呢。”
萧北城又问:“那如果你明知他们活着会危害到更多无辜人的性命,是会选择给他们的活下去的权利,却剥夺更多人的幸福,还是狠心舍弃他们,去保护那些还有救的无辜者呢?”
“我不知道。”这次沈祠倒是答得干脆。
他的眼中虽透着无助,却无迷茫与彷徨,他低下头来注视着自己的两手,试着蹭去指尖沾染的血迹。
“这些关乎生死的事,从来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要照着大人们说的去做就好了,我不想,也不敢多说什么……但如果非要让我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的话,我是个贪心的人,两边我都想救!”
萧北城闻之愕然,不过很快他便笑了出来,拍拍沈祠的头,放松身子靠在了他肩上,一指前方的出处,轻道:“就知道你小子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不会说出让本王失望的话来,瞧瞧那是谁。”
暮霭苍茫,月华朦胧下,能依稀看出十步外立着两个模糊的人影,沈祠怀着戒备,很怕有人欲对自家主子不轨,当即横在那人身前,最好了死斗的准备。
“小沈祠,你愿舍身相护的壮举的确很让本王欣慰,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对姑娘家动手,真的好吗?”
萧北城一拍沈祠的肩膀,算是让后者开了窍,眯着眼睛盯了半天,才发现轻雾笼罩下的人影身形曼妙有致,分明是名女子,甚至……跟他日思夜想的人有几分相似。
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回过头来朝萧北城眨眨眼,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见着了幻觉。
萧北城有些想笑,真觉着这小子傻得可爱,一抬下巴,指了指尚看不清脸的来者,算是鼓励。
“去吧,你做梦都想着念着的姑娘,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听了这话,沈祠不再迟疑,蹦蹦跳跳地冲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意料之外的喜悦,羞涩地摸了摸红透的耳垂,支支吾吾地打了招呼:“你……你怎么来了呀,也、也不说一声,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就去接你了。”
末了,又唤一声:“素锦。”
这小子平时伶牙俐齿,被君子游教得不学好,见了瞧不上的人就能损上几句,半个字都不结巴的,没想到见了喜欢的人居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这榆木脑袋还记得我啊,回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害本姑娘这么担心,非得亲自上门来见你,你好大的架子呀!”
久别重逢,素锦也不给沈祠面子,先发够了小姑娘的脾气,待沈祠眼巴巴地哄她开心了,才爱搭不理地睁开一只眼睛斜睨着他,一口一个“哼”的,满脸不情愿。
“居然还抱着个小丫头,你莫不是来寻本姑娘开心的!”
“怎么会呢,素锦,好姑娘,别生气了嘛,我这里有块乳糖糕,你吃了就不气了,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