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婉靠着便不想结束,时间无法回到过去,倘若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也心满意足。
分开11年,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时要如何痛斥他,痛斥他的决绝与无情。
但此时此刻,多少狠话与埋怨她说不出口,只能由衷地无力地低诉:“你就这么坚决要离开德国,要放弃钢琴,要放弃我……”
周雪尘说:“我和你早分手了。”
钱婉用力勒了勒周雪尘的腰:“我反悔。”
周雪尘:“你忘了我有多对不起你?我帮你回顾一下……”
他打算主动帮忙翻旧账,可话没说完,钱婉毫无预示地吻上他的下巴。
她太心急,来不及踮脚,穿着高跟鞋仰起脸,唇正好够到男人的下巴。
男人的下巴有一层薄薄的胡茬,硬如小刺,她越用力吻,胡茬越用力扎痛她。
钱婉感激这份痛,因为它真实,而不是她的梦境。
周雪尘有片刻的愣然,待回过神,他有什么感觉似的,转头朝门口看去。
第64章 我又不是背叛你
严华甩掉一帮子来攀附搭讪的大小人物和明星, 跑到后台找钱婉。
周雪尘退场后,钱婉跟着起身离席。严华猜测,她想跟周雪尘同台合影的盘算被他截胡了, 她铁定会来后台找补。
隔远发现周雪尘往哪疾走的身影,严华追过去张嘴就问:“钱婉呢?”
周雪尘朝身后指了指, 步伐依旧, 没瞥严华一眼。
这样的回答在严华看来无异于敷衍, 他拦下周雪尘, 很不爽地说:“我问你钱婉在哪。”
周雪尘看白痴似的看他:“你瞎?”
明明已经好心指给他看了。
严华来脾气了:“周雪尘你别嚣张,虽然我和钱婉的婚约解除了,但你照样没机会。”
这话放得没头没尾还理所当然的, 周雪尘乍一听,差点没笑出声,说:“就算你和钱婉的婚约没有解除, 只要我想, 我照样能有机会。”
严华鄙笑:“你忘了你当初有多渣?钱婉要能原谅你,我跟她姓。”
周雪尘:“你跟不跟她姓她不稀罕, 至于论渣,婚约内去追求初恋寻找真爱的你也半斤八两嘛。”
严华有点急:“你别血口喷人无事生非挑拨离间!”
周雪尘:“第一次见用这么多四字成语来形容自己脸皮厚的人, 你赢。”
严华跳脚:“你……”
“借过。”周雪尘懒得听,抬手将人拨开,继续往前走。
……
繁忙的后台哪都挤满人,完成演出的乐团小成员仍在原地休息, 而不远处, 萧小津也在,她被几个举着麦克风的人围着。
那些麦克风贴着各自公司的LOGO,八成是记者来找采访的。
周雪尘缓下脚步, 用最不会惊动旁人的走姿慢慢移动到乐团旁边的宣传板后,向离自己最近的西瓜头“嘘”了两声。
西瓜头闻见了,转过头来。
周雪尘招手示意他过去,西瓜头却一门心思吃不知哪来的芒果千层,很快回过头去,对周雪尘的示意无动于衷。
被无视的周雪尘:“……”
五行欠打。
转眼见榴莲妹恰巧看了过来,周雪尘改而向她招手。
榴莲妹就是不一样,乖巧地安安静静走了过去。
周雪尘藏在宣传板后,单膝半蹲问榴莲妹:“萧老师怎么被采访了?”
榴莲妹说:“记者要找你,你不在,他们就拉着萧老师做采访。”
周雪尘:“采访多久了?”
榴莲妹:“没一会,萧老师走开了,刚刚才回来。”
周雪尘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你在台上的表演很棒。”
榴莲妹高兴地笑:“谢谢周老师。”
周雪尘:“萧老师有没有说要怎样表扬你们?”
为了激励士气,萧小津拍胸膛承诺,表演顺利完成后,她会自掏腰包奖赏大家。
榴莲妹点点头:“她说要给我们做好吃的。”
周雪尘:“……”
又是这招,她平时就没少用。
凭萧老师的厨艺,她能花最少的钱买最多最普通的食材,做成味道百吃不厌的食物来忽悠这群小孩的口欲之需。
精打细算的狡猾女人。
采访那边,萧小津笑容灿烂地回答问题。
记者甲:“萧老师,你们之所以叫‘鲜果乐团’,是不是因为来自鲜果批发市场?”
萧小津:“是。”
记者甲:“啊,这样起名字会不会太随意了?”
萧小津:“当然不会,这个名字是周老师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它告诉大家我们来自哪,还象征由孩子们组成的小乐团如鲜果般清新,鲜活,充满生机。一举两得,多好啊!”
周雪尘:“……”
真能扯。
记者乙:“那周老师为了今晚是不是下了很大功夫?”
萧小津:“必须的,天天排练呢,他非常重视这次慈善晚宴的演出。”
周雪尘:“……”
真能编。
记者丙:“这场表演跟之前网上传的果批国庆视频差不多,不像有改变啊。”
萧小津:“是吗?我觉得今晚的更精彩,不然怎么能筹得五千万善款呵呵呵……”
周雪尘:“……”
因为严华是傻X。
轻轻松松捐出五千万的金主岂是记者们能随便否定和议论的?记者们很默契地换下一题。
接着好几个提问,诸如乐团的发展计划,演出安排,萧小津尽管脸部肌肉笑到快抽筋,仍不慌不忙头头是道地应付,仿佛真有那些事似的。
记者们往后越来越娱乐,像来搞笑的,居然问:“萧老师,周老师有没有女朋友?”
萧小津:“……”
又问:“你和周老师是不是情侣搭档啊?”
萧小津仰天长呵:“我只是乐团的首席打杂,和周老师的关系纯过纯净水。至于他老人家的婚恋状况,你们得问他本人。”
记者们:“周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翻遍后台都找不到他。”
萧小津大笑三声:“哈哈哈,等着吧,估计他现在很忙很忙。”
好不容易送走记者,萧小津觉得眼耳口鼻都不是自己的了,心累。她垮着肩膀走回乐团,一抬头,冷不丁地对上从哪冒出的周雪尘的视线。
周雪尘笑笑地走向她,萧小津起初定了格,后来她忽地转身往别处挪,将俩人的距离重新拉开。再之后,她顾着组织大家撤退,忙前忙后,没有抽出半点时间搭理周雪尘。
乐团坐原来的车回果批。
白天出发时,为了方便清点人数,萧小津要求孩子们固定座位,不许乱调。现在返程,理应一样。
是以萧小津坐到前排榴莲妹旁边时,西瓜头奇了:“萧老师,不按原来座位坐吗?”
萧小津笑着脸说:“我跟榴莲妹坐,你去坐我的位置吧。”
西瓜头:“哦。”
小男孩听话走到最后排,亲切地呼唤:“周老……”
周雪尘打断:“刚才谁不理我来着?”
西瓜头:“??”
周雪尘转脸望车窗外,无情道:“我不跟你坐。”
西瓜头:“…………”
今晚的表演圆满成功,孩子们心情极好,路上说说笑笑,萧小津跟他们聊得很欢。
坐最后排的周雪尘面无表情双手抱胸,抿着唇闭眼假寐,几个孩子轮流邀他加入聊天,他没一个给回应。
到了琴行,家长们约好一起来接孩子。慈善晚宴在网上有视频直播,家长们一秒不落收看了乐团的表演,碰面后一聊起来,没有不兴奋自豪的。
于是又热闹了一阵子,等家长孩子走光了,喧哗了整天的耳边才终于按了消音键般安静下来。
琴行里只剩周雪尘与萧小津。
周雪尘靠着玻璃柜台站,一根一根手指饼地啃了很久。
严格追究的话,他今天没正经吃过东西。晚宴给他们提供的饭盒算什么玩意,难为萧老师不嫌不弃地扒个一干二净。看她饥民转世似的,周雪尘大发慈悲地把自己那份也给了她。
饥饿的感觉不太难受,啃手指饼能缓解几分,但对精神的影响可大可小,比如刚才有家长跟他讨论今晚孩子的发挥,他点评时有那么些微的力不从心。
此时,周雪尘斜着眼看萧小津,那女人勤快地把琴行打扫了一遍,然后笑成一朵花地对他说:“周老师,我先上楼休息了,晚安。”
周雪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