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啊?”他下意识地蹙眉,脖子向后,说。
“是面包。”玛丽接上他的话,开玩笑道:“不过我往里面放了毒药,准备毒死你。”
他接过面包,才不理玛丽的死亡威胁,揪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你怎么不说谢谢?”女孩比男孩高上一点,正微微低头,问他。
“怎么?玛丽,你把我那份吃了,留下半块面包给我,还要我说谢谢?”里德尔心知肚明。
被揭了短的玛丽立马换了一套说辞,她就像有什么执念一样:“如果是别人才不给你留呢!你说呀,说‘谢谢你,玛丽’。”
男孩又咬了一口面包,扯着嘴皮,语气轻快,“谢什么谢,玛丽,你不当科尔的狗准备冲我摇尾巴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不是狗!”女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随之而变的还有周围的环境,像是时空开始扭曲、旋转。
孤儿院、女孩和男孩、那块面包像是蒸发了,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又带着人不断上升——直到一阵刺眼的耀光,映入眼帘的便是明黄色的家具 。
这是玛丽的家,最起码在她死之前是。
二十四岁的里德尔把石盆中银色的物质用魔杖挑起来,慢悠悠地装到透明的瓶子里,和众多相同的瓶子摆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颓废地托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躺下,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他眼下一片青紫,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这已经是玛丽去世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失眠已是常态,最重要的,是死亡的荒谬让他恐惧、不知所措。
没有什么比死亡、等待尸体腐烂更恐怖的事了。
他做了一些努力,试图让玛丽重新睁开眼睛,生机勃勃地跟他讨论、教育他,骂他,说什么都好,但没有一种魔法让她再度获得生命。
但有时候他看到玛丽那副模样,他总是精神恍惚,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玛丽只是睡着了,他后悔,哪怕、他用夺魂咒让玛丽去制造一个魂器呢?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依旧是一个难眠之夜。
明明失去生命的不是他,却像切身体会到了玛丽的疼痛。
他想:可能是玛丽陪伴他的时光太长了,以至于她离开的时候,他会痛苦,像死亡一样痛苦,好吓人。
躺在床上等待入睡,这根本不是解决办法。
他只能又把玛丽的百宝箱翻出来——那些没有随着她下葬的宝物。
要在以前,玛丽可不喜欢让他碰她的百宝箱,可是现在没人管他了,他可以把他们都摆在外面。
把他二十几年来拍过的照片都放在桌子上,小时候的她、校园里的她、部队里的她,还有那颗棉花糖,他认为,玛丽在他眼里从来都没变过。
还有两顶帽子,一顶格菱纹女士帽,一顶他在超凡成衣店买的。
哦,这还有一只用碎步拼成的丑小熊,一张褪了色的票据、他们画成四不像的演员海报、朋友间的书信,还有……
去年他送给她的雪景球。
里面有两个小人,一男一女,穿着霍格沃茨的校服,正站在蜜蜂公爵糖果店门口分享着怀里的吹宝泡泡糖。
其中那个黑发男生比女生要高出很多,高举着手中的糖果,等待他面前的金发女生跳起去夺。
他记得这是玛丽说他们错过了一起上学的时间,他就在霍格莫德买的玻璃球逗她玩的。可现在看来,却令他生气,胃里仿佛有一把刀子在捅着他,让他痛苦,让他反胃。
他真想把一切都打碎,告诉这两个小人,你们都是演戏的傻瓜——他们哪里一起上过学?甚至玛丽现在都不在他身边了!
假的!假的!
他双手捧住雪景球,举起来——
摔碎它!看这两个呆瓜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真可笑!
里德尔的手腕转动,把雪景球倒置过来,看着两人互相搂着摔倒,又马上摆正,两个人摔的歪七扭八。
男孩扶起女孩,用魔杖愤怒指向里德尔,痛斥他的罪行。
里德尔微眯着眼睛,看着女孩的表情:她有些害怕,但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小小的穿着霍格沃茨校服的玛丽指着天上的飘雪,完全忘记了苦恼,她兴奋着扯着旁边人的袍子,眼睛里有雪花中夹杂的亮片闪烁出的奇异的光。
与她形成巨大反差的,便是玻璃外里德尔那双阴郁沉闷的双眸。
可他却说。
“我爱你,玛丽。”
像风吹过那般轻巧。
他不明白、不懂,但是他爱她。
他在他的玫瑰花上倾注了那么多时间,他爱她。玛丽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泥巴种、不是麻瓜出身,她只是玛丽。
他爱的那个喜欢说一些不中听的话的、长发卷卷的、会在清晨蒙着被子跟他装怪的玛丽,他深陷在他厌恨的庸俗爱情中无法自拔。
又爱又恨,他们早已是彼此的唯一。
他本以为自己会做的很好,他可以一边进行着自己伟大的事业,一边去扮演玛丽的丈夫——他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不是吗?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玛丽还活着,他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每天散步,有时跑去一家小酒馆,喝醉之后肆无忌惮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跳跟不上拍子的双人舞,像世界上所有寻常情侣那样拥吻在一起?
一旦失去过后,他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做过。
好像也来不及了。
原来世间的一切终有一个最后,相聚之后又会分离,离散才是常态。
就在这时,他哭了。
里德尔一生都没有留下几滴眼泪,他呜咽不止——他们的相遇从玛丽把他欺负哭开始,一直到他的痛哭结束。
一直到他终于可以结束失眠,睡着了。
第二天,伏地魔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希望大家能看出里德尔爱玛丽,但是他太自负了,失去了这份爱,当完全没有爱的时候,里德尔就变成了伏地魔。感谢在2020-12-28 20:13:18~2020-12-29 19:0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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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她没死,是在她躺了有......她也记不太清楚多少日子发现的,但却也醒不过来,就这样在生死之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现了光。
她很不适应见到光,哪怕是黑夜中那一丝最薄弱的微芒。
她适应了好一会才承认自己从某种虚空来到了另一种......空间?
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从兜里拿出一个奇怪的容器,只听咔哒一声,周围的一切又归于黑暗。
“能说话吗?”老人的声音有令人安心的力量,她认为自己的生命应是终于达到了终点,“我想你可能不太适应光线,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先活动活动身子,别在这里躺着了。”
她没记错的话,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是躺在在了那人的怀里,接下来的事她完全不清楚,只有闭眼后无边的黑暗。
与无数次的记忆重放。
她摸索一番,从这木箱子里坐了起来,根本不困难,甚至她还有些精力充沛。
“你是谁?”许久都没说过一句话,使她发出的声音沙哑又难听。
“比我想象的有活力啊,玛丽。”他笑了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开始接纳光吧。”
玛丽猜他应该做了一个挥动的动作——他的魔杖尖放射出亮光,可能还顾及到她,光没那么刺眼。
老人满头银发,胡子都快长到腹部,带着弯月一样的镜片,眼光盈盈,鼻子却是歪的,这给他整体上的慈祥和蔼打了一丝折扣。
“邓布利多教授?!”玛丽脱口而出,说:“您也死了?!哦不,是活死人......天呐,您又遇到了什么事呢?”
“哦,我很开心你没有忘记我!看到你精神很好,我觉得他也很放心。”他笑呵呵地伸出手,把她从木头棺材里拉了出来,“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
玛丽环顾四周,发现刚跨越出来的是一个土坑,而从环境上判断自己和邓布利多教授身处与一个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