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也叫“时间定得晚一些”?
杜倚松面色苍白,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解释现代人的作息和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最后忍无可忍,把自己床上的抱枕往吕修峦身上一扔,也不管对方的腿会不会被伤着:“闭嘴,不许出声,我要继续睡觉!”
吕修峦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坐了半晌,恍然间好像明白了。
他默默扭头,看见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内心啧啧叹气:宰予昼寝……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不行,这是自己的发妻,不对……这是自己的丈夫,不能过于责难。
杜倚松一觉睡到八点,连护士进来查房都没醒。
简单地拾掇一下,把病房里七七八八的儿童用书都放在另一个小房间,便听到了外面小客厅里的说话声。
杜倚松赶紧推门出去,吕父吕母已经到了。
吕修峦的父亲吕元和是个年至花甲依旧温文清俊的帅大叔,言谈举止很有气质,大概是自小生病不常出门的缘故,他的皮肤白净细腻,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吕修峦的母亲张静则人如其名,是位性格腼腆的大美人,通身带着股江南独有的婉约韵味,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所谓“明眸善睐”大抵如是。
吕修峦的容貌综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长相非常精致,却又多了些棱角,若不是那张分外好看的脸,杜倚松估计也不会那么贸然答应和吕氏联姻。
但他的性格倒更像是吕家的其他人,可能和吕修峦从小在主家长大有关,仅凭婚礼上的简单接触,杜倚松觉得他和他爷爷、大伯、小姑三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怎么爱说话,可一旦说了什么,言语间的弯弯绕绕不得不让听者仔细琢磨,一看便知其心机深沉、说一不二。
倒是现在这位一千岁的老爷爷更加单纯。
杜倚松和吕父吕母彼此都比较拘谨生疏,而本应做调和剂的吕修峦之前已被勒令不要多话,所以此时病房中的气氛很是尴尬。
杜倚松一方面需要时刻注意吕修峦不能露馅,另一方面还要硬着头皮尬聊,嘱咐小许和吕修峦的生活助理小徐接洽一下,顺便给两位长辈削些水果什么的。
前天婚礼结束后,吕修峦觉得自己这边没什么事了,因为担心父亲身体,便安排小徐跟着吕元和与张静他们回了酒店,所以车祸后一直都是杜倚松的助理小许在忙前忙后。
现在小徐跟着回来了,杜倚松还得提防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幸好自己的小许是信得过的。
杜倚松瞧张静瞄着吕修峦打了石膏的腿,似乎马上眼泪珠子就要掉下来了,此时他若知情识趣,就该默默退出房间,让一家三口好好说些体己话。
但吕修峦老爷爷实在不令人放心,他便只好厚着脸皮坐在凳子上,以防吕修峦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和你妈妈也商量了,还是多在沪城待几天,先不急着回去,等你差不多痊愈了再走。”
吕修峦已经将吕氏家族的人物关系和重要成员的生平事迹背得滚瓜烂熟,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爸爸身体孱弱,离不开医生,常年在瑞士调养,也不怎么掺手家族产业,结了婚之后便过上了富贵闲人的生活。
他连忙拒绝:“这不行,您当以身体为重。”
张静虽然觉得儿子今天说话有点怪,但平时他们其实接触也不多,便没怎么在意,只是坚持要留下来:“我们每天给你煲个汤什么的也好。”
吕修峦一直谨记少言少语的原则,但显然说服父母赶紧回家这件事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遂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杜倚松。
杜倚松接收到信号,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爸,妈,您俩一直在酒店也不方便,尤其是爸爸,还得住家里安稳些,这几年好不容易身体稳定下来了,若因为修峦勉强自己,我们做小辈的也会担心呀,修峦更不能安心养好身体了。”
一提到吕元和的身体,张静便往心里去了,她思忖了片刻,和丈夫对视一眼:“要不我们在沪城也买套房子吧?总归你们之后一般都待在沪城,我们也常来看看。”
吕元和也点点头:“嗯,我记得吕氏手底下有几套精装的别墅,当初爸爸还给我留了两套,我去问问。”
眼见着吕元和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了,杜倚松赶紧拦着:“要住下来的话您住我们那套婚房不就行了吗,修峦自己那套庄园也行,何必另外再找新房子呢。我的意思是瑞士毕竟有熟悉您身体状况的医疗团队,各种配套设施也全面一些。”
张静还在犹豫:“这医院里的饭菜终归比不上自己做的,况且这些年我为了元和学了许多调养身体的食谱,也可以给修峦用用。”
“妈,您这就不必担心了,我们宜爱在沪城有专门的食疗队伍,当时高薪聘请了中外好几位著名的营养专家,我回头就去找他们。”
张静跟吕元和沉吟了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周末便回瑞士去,毕竟宜爱集团在这方面的实力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杜倚松怕夜长梦多,两位长辈反悔,立即吩咐小许定飞往伯尔尼的机票。
中午的时候杜倚松陪着吕元和他们在附近的酒店里吃了午餐,便送对方回去了。
第5章 吕同学是大学霸
回到病房时,推开门杜倚松一眼便见着病床上那人眼睛亮亮的盯着自己,仿佛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大型犬,满身写着“怎么样?我今天表现不错吧,快夸我!”
杜倚松不禁弯起嘴角:“上午很棒哦,没有被发现呢!”
吕修峦眼睛果然亮了亮,不过旋即又垮下脸来:“今天这个小徐怎么办呀,他是助理的话应该很了解我吧。”
杜倚松跟着心里也沉了沉,缓缓道:“按说小徐应该信得过,但保险起见最近还是主要让我这边的助理来负责生活上的事情吧。”
说小徐小徐到,他敲了敲门,进来一脸疑惑:“刚刚我把吕总之前的一些行李带过来了,准备放到隔壁客房……我看里面有挺多小朋友的东西。”
杜倚松知道他指的是昨天购买的那些教材和科普读物,头疼得不得了:“我和你们吕总最近想投资一些私立学校,但我出国太早,对国内的教育情况不太了解,所以买来看看。”
小徐欲言又止,那也不用买得如此详尽吧?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再问下去了,合格的助理要学会保持沉默。
杜倚松满意地暗自点头,做助理这一行,不要对雇主的生活窥探太多,小许就很不错,昨天陪他从市中心搬了那么多东西回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暂时解决了助理问题,吕爷爷就要继续投入繁忙的学习生活了。
出人意料的,他的进度很快。给他的教材总是过一眼就会了,眨眼间便从幼儿园小朋友顺利晋升到高中生。
这天吕修峦刚做完检查,正在上英语口语网课,杜倚松匆匆从公司赶来。
最近因为吕杜联姻的事情,杜倚松在家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集团便把在沪城的分公司交给了他打理。
毕竟刚回国,交接事物繁杂,所以很有些忙碌,这两天都是医院、公司两点一线奔波,也没太关注过吕同学的学习进度 。
因此乍一看吕修峦已经顺利地刷完好几套高考英语试卷,一脸淡定地听着视频里口语老师的全英文讲解,杜倚松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吕修峦见杜倚松进来了,便暂停了视频,原本一脸严肃的表情瞬间透出了点沮丧:“口语课还是要互动比较好,我单方面听讲效果肯定不行。”
杜倚松看着吕修峦微微撅起的嘴巴,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去摸摸对方安慰一下的想法。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但你要是上那种一对一的互动课,不就暴露身份啦?”
吕修峦嘟囔了几句:“可是视频里老师都说了,口语得练习得互动的。”
杜倚松想了想,毕竟他们吕氏在境外生意做得也很大,要是吕修峦一开口,结果才发现最近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就糟了。
“这样吧,公司那边的交接也差不多了,我这两天早点回来陪你练好吗?”
吕修峦这才点点头满意了,杜倚松顿时产生了一种妈妈买玩具哄小学生的错觉。
然而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