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佩衡突然觉得今晚他的来访有点冒昧。好像是有点突然,为什么又觉得像是在暗示什么……陆佩衡一下子僵住了,大概是之前被情绪所掌控的人类失了智:“没……没想法。”
过了一会儿,陆佩衡又慢慢开口:“以前是没有时间做,忙碌成为了习惯。现在是突然闲下来了,却忘了自己到底喜欢过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还喜不喜欢做这件事,甚至拿起来还有些生疏。现在的我……只知道我还喜欢你。”
说到最后,陆佩衡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天哪,自己又在说什么啊!
荀霂的神情偏偏愉悦受用得很,微微笑着,深邃的眼睛不住打量着他,良久,他突然笑出声。
“算了,哥你不用管我,我……我刷会儿手机。啊,哥,借一下你家插座,手机没电了。”
“床头有。以及……”荀霂看了看手环,“你没注意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
“圣诞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邀请你来,又怎能怠慢?”
陆佩衡一头雾水。这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该营业了。虽然按摩师这个职业可能没有周末。”
陆佩衡有很多问号。
“研究药剂通过皮肤吸收效果的时候我和专业技师学过一些手法。志愿者很满意。”荀霂稍微解释了下,抬手向陆佩衡的肩膀比了比。这双手分明是秀气多些,此时绷上劲儿,显得硬朗有力,这动作……莫名有点诱人?
绝了。哥你到底会多少事情啊!陆佩衡干咳一声,晃晃嘎嘣响的脖子,有点不好意思:“那……可以劳烦师傅给我捏捏吗?”
“乐意效劳。”
隔壁屋还有一张单人床,据说是房主急着出手,说这床只买了半年,都没人睡过,他就留下了。虽然暂时在落灰,说不定以后会有用。荀霂把落灰的床罩卸下来,垫层床垫又铺了张毯子,从自己屋拿了个枕头塞到毯子下。
“这个做按摩床高度可能有点矮……不过……哥,需要这么正式吗?我觉得揉揉脖子就好啦。”陆佩衡除了在高铁站的按摩椅上试了个新鲜,还从没做过按摩。他有点慌,然后是非常慌,特别慌。
“你现在需要的是全身放松。肩颈、腰肌这么僵硬,还是给你按一下后背比较好。”
虽然只是隔着衣服被按了按,陆佩衡的脑子已经丧失思考能力了。
按的点对了,真的酸爽。更何况是被那么一双温热的手……太心动了!这完全拒绝不了啊!
整个人都像被幸福蛊惑了一样,更乖巧得不像样子,就这么脱了上衣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闭着眼吸气,等着按摩师上手。
“开始会有些热,烫的话告诉我。”
应该是热毛巾敷上来了……其实就算不按摩,热乎乎也蛮舒服的,不觉得烫。陆佩衡侧过脸,和荀霂目光对了刹那,赶忙躲开。
“放轻松。我师傅是专业技师,虽然只学了二十天,给师傅按过,说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我的哥,那你可真是厉害了……”
荀霂轻轻拍了拍热毛巾,顺便捂热自己的手:“我下手有分寸,你就当做休息。”
全身都热乎乎暖洋洋的,不同于暖气房里的干燥,的确感到放松。慌归慌,听着耳边的轻音乐,趴一会儿也就安静释然了。
“一会可能会有点凉,很快就好。”
毛巾被拿开,后背似乎沾上凉凉的液体,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很快就被那双手温暖地推开。陆佩衡打个激灵,又随着荀霂的动作舒缓不少,僵硬的后背被恰到好处的力量按压着,轻微的酸痛伴随着舒畅,他不禁把脸埋得更深了。
舒服到爆炸大概就是这样吧……陆佩衡露出了迷离的眼神与享受脸,得亏没人看见,真要看见了恐怕得想歪。
荀霂的角度倒是能看见——淡黄色的甜杏仁油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流淌在年轻人白皙光滑的皮肤上,被层层推散开,泛着点点的光,同样沾着油光的指节轻轻拂过,还会收获轻微的战栗。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其实做那款舒筋活络的药时,他只是给肌肉拉伤的志愿者按揉胳膊做测试,当时满脑子都是数据流和文字流。这次……
着实心动,眼睛和脑子画面同步,几乎没有了思考,有点像那天接到他的电话自己疯魔了似的。可能因为是他吧,是在为他花费自己绰绰有余的时间……呸,是能让他享受到自己的时间。不过被辞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应该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这么突然,猛然卸下他的担子,大概会导致挤压综合征……呸,是不适应。
荀霂用手腕推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稍稍偏转,手掌则继续在陆佩衡后背滑动,暗笑自己怎么见了他就魔怔了,不住地想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又怕他不愿意,想出了一个又一个奇怪又勉强的理由,可阿衡他偏偏吃这一套,一次又一次触动着他的神经。
音乐轻柔地在暖黄色的房间里,流淌着世界上最温和的韵律,夹杂着几不可查的声响。
☆、过夜
陆佩衡睡着了,呼吸平缓不少。
等他再醒转,后背上已经盖了一条干净的浴巾。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不过觉得还没有睡够,一会接着睡……他慢悠悠爬起来,暗想着还好没有在枕头上留下哈喇子,抬头就看见荀霂端了一杯牛奶过来。
“补充点水份。”荀霂说话依旧淡淡的。
陆佩衡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地喝起来:“谢谢哥。”牛奶的温度正好,既不烫嘴也不凉,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带着点淡淡的甜。
荀霂就这么看他喝着,看得人心里慌慌的,不是恐慌,是让人脸红的慌。陆佩衡放下杯子的时候,嘴上还沾了不少牛奶,舌头一舔也没舔干净,就像是一只馋嘴的小花猫。荀霂从旁边抽了一张抽纸,稍稍俯下身子,拿着柔软的纸在他的嘴边轻轻擦着,擦得小家伙脸更红了。“谢谢……”
“小花猫,今晚就在我家住吧。这张床再垫上层被子,可以住。”
荀霂的神色看上去非常柔和,应该不至于心怀鬼胎。嗐,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想法,陆佩衡也不会在乎。这个人让他安心得很,他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同居,甚至同睡一张床也无所谓吧。就算真的被睡了大概也是自己赚了,啧,住脑!陆佩衡赶紧拍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被天才洗脑了,张开嘴偏偏答应了个“好”字。
看陆佩衡答应了,荀霂去屋里翻了翻衣柜,找出一套厚实的睡衣……不,睡袍。陆佩衡披着浴巾在门口歪歪头:居然是看起来挺复古且不便宜的黛蓝色织金交领长睡袍,和荀霂的风格似乎有点搭不上。
“不介意的话,穿我的备用。至于换洗衣物……前段时间囤了一些旅行用的物资。”
陆佩衡还没反应过来,又愣了一下:“旅行?”
“我准备明年做个研究,可能得去野外采集,去外国访问。”说着,荀霂掏出一包旅行短裤晃了晃。
呃……陆佩衡揉揉发烫的脸。不过他确实爱干净,换得勤,如果要过夜,还是换一下吧,反正洗干净烤一晚上暖气就能干,明天回家就带走呗。
“一次性的牙刷都准备好了。如果觉得后背有油不舒服不习惯,可以洗掉。”按摩油只是辅助,某种程度上来说,荀霂对自己的手法很有自信。
“嗯嗯!”
陆佩衡简单洗漱过后,觉得身子格外舒展,恐怕躺到床上就会软成一滩泥。
他披上睡袍。袖子稍微有点长,下摆过膝盖,倒不妨碍行动。不过这套穿上去,显得贵气不少,整个人画风都变了。而且睡袍上还有他的味道,最厚重的莫过于那柏木的清苦……大概可以防虫吧?还好这味道只是一开始有点醇厚,后来就习惯了,甚至让他有些喜欢。
“你要累了就先去休息。”荀霂见陆佩衡出来,头发微微打湿成绺,身上还冒着水汽,睡袍的腰带一扎更显他腰身,露出的半截小腿也挺细,是个年华正好的少年人,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转回自己卧室。
他对自己的忍耐力克制力向来自信,不过自从遇到这小家伙,有好几次都想干脆放纵内心的想法。每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也不是别人说的那么正直那么无情。
每到这时,倒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