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赶紧进宫,并没有着急找岳里隆问个清楚,只是因为我在回程的路上,已经听龙长生说过了。
胡灵珠前几日跟我说过的话,要我给岳里隆的通风报信的内容,我虽然没有通传禀告,但胡灵珠都假借我的名义,交由龙长生操办了。
到这里我才发现,胡灵珠尽然和岳里尉有勾结。
好好笑,两军就要交锋,双方主将尽然还有联系。
不,好笑的是我自己。
岳里隆又不是傻子,他比我更清楚珑南有问题,他这样做是有他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大岳社稷。
而胡灵珠这个疯子,不管他是要攻打大岳,还是颠覆东吴,他能做出什么疯狂的蠢事,也一点都不稀奇。
那陆雪扬呢?他是不是知道了胡灵珠做的事情?他为什么一定要造反?
我一会儿替我大岳忧心,担心岳里隆会败北,担心大岳支离破碎。
一会儿同情胡灵珠,怕他又被人算计,怕他两边都讨不到好处,怕他吃亏。
一会儿操心陆雪扬,操心他谋反失败,一朝沦为阶下囚。
等我从噩梦中惊喜,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岳里尉,崔邱欣,柳澈担忧的看着我松了口气。
我连忙说道:“要变天了,要打仗了。”
柳澈安抚着我躺下:“早晚要打的。”
崔邱欣恨铁不成钢:“先顾虑好自己吧,你已经昏睡两日了。”
岳里尉满脸疲惫看着我不言语。
我便更是不放心,问岳里尉到底什么情况。
岳里尉不想多说:“珑南不安分,没了便没了。”
柳澈张了张嘴,没有多言语。
我看向岳里隆:“那同东吴那边呢?”
“珑南早就被丞相党掌控,又与红湖山庄和泰阑商会密不可分,皇兄早就打算趁机打压柳党,能守住固然是好事,守不住也免去心头大患。”
这什么话?岳里隆怎么这样没出息?我刚想说什么,岳里尉就消灭了我这样的想法:“但是与东吴的边关,是一定要守住的。”
“不仅仅是要守住,还要把之前割舍的城池,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我想,我大概搞清楚局势。作者有话要说:以为Scenery白天来过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你晚上还回来看了
第43章 第 43 章
朝阳山下的酒肆里,说书先生正在眉飞色舞的说着故事。
“话说谭海勇带着兵马占领拓坝城以后,当即斩杀了守城将领,派遣一小将前去送信。”
“小将历经千辛终于把信送到皇城。”
“陛下朱笔一批,写下三个大字:知道了。”
专心听故事的人们到这里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停,有人在质疑说书先生讲的内容,有人觉得事情应当就跟说书先生讲的差不多。
嗯,确实也差不多吧,毕竟珑南兵变,结束的很和平,大岳甚至未派出一兵一马,拱手就让人了。
岳里隆早在兵变前就将他看重的能人遣调回京,能薅的羊毛也早就转移,珑南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一亩三分地。
但仅仅只是这地盘,对于谭海勇来说却很重要,是势在必得。
谭家多年盘踞在此地,根深蒂固,早就不服于大岳的管制,明面上是大岳的领地,其实百姓世代习惯了谭家的统领,对于珑南这地方到底是姓岳还是姓谭,这场并未有硝烟的争夺对百姓们来说好像无关大雅。
但对于岳里隆来说,简简单单“知道了”三个字,确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苏秦关失守,便是大岳当时内忧外患的结果。
大岳积弱,在珑南兵变时,东吴必然会趁机攻打大岳,在亡国和珑南之间,岳里隆艰难的选择了全军迎战东吴。
边关城池已经丢了,不能再让东吴逼近。
况且珑南这块腐肉被挖掉,对岳里隆不全是坏事,柳丞相跟谭家交好,此事以后柳丞相引咎辞官,虽然柳家下场不太好,在全家迁离京城的途中遭遇匪徒无一生还。
是不是遭遇匪徒不去细究,但岳里隆这时候才算是彻底掌控了朝堂。
说书先生还在讲着珑南兵变的故事,酒肆里却有个络腮胡的大汉子狐疑的开口:“怎么你大岳还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谈论朝事。”
旁边一群喝茶看戏的闲人纷纷笑起来,向这穿着外族服侍的络腮男子道解其中缘故。
岳里隆掌控大权以后,大兴边关贸易,民风开放,这朝阳山下便处于几国相接的三不管地带,是以几国百姓混迹在此地,时常谈论些各国政事,朝廷也睁只眼闭只眼。
更重要的是,这酒肆,是我这个关系户开的。
我回京后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年,日子好像又跟过去没什么区别。
但师兄总说我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硬是又把我拖到了回春堂。
我在回春堂里又呆了几月,总觉得不像从前一般能静下心来。
刚好遇着岳里隆大兴边小贸易,我便来到朝阳山下,想试试没了李先生,我还能不能做生意。
答案是能,只是不太行,勉强折腾一家酒肆而已。
师兄今日来朝阳山下看望我,替我带来些京城小吃,顺便又说道起来:“你的两个好姐妹都有喜事了。”
我又惊又喜:“是崔邱欣先有的,还是柳澈先怀上的?”
师兄掏出锭银子摆在桌上:“是柳氏。”
我开心的收下银子,咧着嘴笑了。
不仅是开心这两个傻姑娘都怀孕了,更是高兴我跟师兄打的赌赢了,我早就说过柳澈会先怀上。
讨厌的是师兄又说教了:“你还比崔氏年长些,人都要做娘亲了,你还没有着落,你说说你,这些时日都做了些什么没用的。”
我正色道:“我有在专心练功,一个能打十个了。”
我确实也没闲着,心情不好我也找到了发泄的办法,苦练武力,没事能跟来酒肆喝酒的高手们过上两招。
师兄又道:“是让你学医,顺道学武,如今你是本末倒置。”
我强调了一边:“我如今一个能打十个。”
师兄却突然没开口,专心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
说书先生正在讲红湖山庄少主子续弦娶妻的事情。
珑南兵变,并未牵扯到红湖山庄和泰阑商会,外界眼里,不知内情,只道是谭家盘算良久,叛了大岳,所以这红湖山庄少主子的婚事,自然也是江湖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师兄饮着茶:“是我看走了眼。”
陆雪扬的事我回来后跟师兄聊过,师兄先是诧异陆雪扬居然有造反的心思,后是惊讶陆雪扬居然会对胡灵珠下毒。
我这时候却并不想接师兄这话,毕竟陆雪扬要成亲的消息,我每日在酒肆早已耳闻。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重复:“我现在一个能打十个。”
师兄放下茶杯,幽幽开口:“我原以为,你会想法子去到东吴。”
去找胡灵珠吗?
整个事情里,我最对胡灵珠感觉亏欠,可我从未想过要去找他。
午夜梦回,胡灵珠那晚的浅笑一直出现在我的梦中,也是我第一次发现,敏感易怒的胡灵珠远比我想象的强大。
那种强大不是手握多少兵权,有多少权势。
那晚胡灵珠柔柔弱弱的笑容,苍白无血色的面孔,轻声的低语,比我从前见他将别人的生死掌控在手心时还让我觉得伏虎降龙。
那是一种心理上的强大,被伤害被践踏被欺辱后依然不怨恨不计较的不死不休不屈不挠的强大。
这样有着坚韧心智的人,同时又是那个把心封锁起来,直到癔症时才会脆弱的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胡灵珠。
这样坚韧又敏感的胡灵珠,他告诉我说他原谅我了,但不想要我再喜欢他了。
他很敏感,他也可以被我伤害,但是他不要我喜欢他了。
不是多年来他一直跟我说的,不许觊觎他,不许肖想他,不许心悦他。
而是,他不想要我再喜欢他了。
我看着师兄,突然就有些烦躁,拍了拍桌子,强调着:“师兄,我现在,一个能打十个!”
师兄看着茶杯里的茶水都被我拍桌子的举动震出水滴来,又放了锭银子到桌上:“抓点药吃吧,我看你脑子不好。”
等到师兄离开,我才敢把脸拉下来,偷偷想了想那些人,那些事。
当初胡灵珠同岳里隆的联手,跟我猜的差不多,就是要替岳里隆铲除柳党,不惜放弃珑南,也要让岳里隆彻底掌权大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