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峰也没捅出陆谙的存在,只板着脸道:“名字。”
美人盈盈一拜:“在下烟菱。”
*
“殿下!”烟菱远远地望着来人,踩着一双弓头坡跟就冲过去就想给泉生一个熊抱。
泉生扫她一眼,无比熟练地撑起一个结界,烟菱就再也进不了他身边三尺之内。
“泉生泉生。”烟菱丝毫没有在意这些,扒着结界看他,全然不顾自己的美人形象,“你在这边过得好不好?这边好玩吗?卫灵司对你好吗?阎殿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见泉生不搭理她,烟菱又好奇地转向陆谙:“尹韬说的人灵就是他吗?你真的为他乐不思蜀了?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殿下,”烟菱委屈道,“你理理我呀。”
女生的声音温温柔柔,撒娇的时候更是软糯得像夹心棉花糖,陆谙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没立场生气,只好眼不见为净:“你们聊,我去和牧处长打声招呼。”
泉生抓着他:“我们一起。”说着就撇下这位绝世美人扬长而去。
“欸!”烟菱嚷着,跟只花蝴蝶似的跟过去,带起一阵甜香,“等等我。”
难得遇见一个不闹事的恶鬼,牧峰大手笔地订了一个高级餐厅的包厢,把泉生叫过来蹭饭——当然也是被烟菱吵得烦了不得不把人叫过来。
“殿下殿下,这个好吃!”烟菱挽着大袖,明明自己都不方便还要殷勤地给他布菜,“你再尝尝这个,我上次来人间的时候这道菜还属于宫廷御宴呢。”
陆谙扫了一眼餐桌,牧峰在给纪叠澜夹菜,两人低声交谈着,周围的气氛仿佛谁也插不进去。小陈第一次踏入这种最低消费就是四位数的包间,正自顾自地狼吞虎咽着,也不知道吃的是菜还是钱。
而自己的身边,陆谙看着烟菱大胆而热情地亲近泉生,心里又痛又闷,却只能硬生生挨着。
烟菱将分寸把握得很好,亲密又不显狎昵。她的长相即使放进娱乐圈里也是顶尖,举手投足又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教养。如此红袖在旁,任谁也生不起厌恶来。
而泉生,面无表情时不怒自威,勾唇浅笑时又一派温和儒雅。
真的是,十分般配。
陆谙越想越是烦躁,也没多思考便抓着眼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牧峰开的是他寄存在这里的有些年份的红葡萄酒,这种好酒向来是后劲十足的,更遑论是陆谙这种几乎没喝过酒的人,这么半杯下去绝对会醉个十成十。
见他又给自己倒酒,牧峰才从和纪叠澜的话题中出来。他望了望把酒当饮料喝的陆谙,又看了看正襟危坐身边却围着一只花蝴蝶的泉生,不等他开口就见陆谙腾地站起来:“我去下卫生间。”
餐厅里温暖如春,外面却又纷纷扬扬飘起了雪。陆谙伸手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会儿,又把冻得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人,眼眶微红,不知道是醉的还是冻的,亦或者,本就是那颗嫉妒得发狂的心欲盖弥彰的窗。
他呼出一口气,准备回包厢和他们告别。回家去吧,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至少家里面没有别人的痕迹。
陆谙走出卫生间便愣住了,他又很快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出来了?”
“来看看你。”泉生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伸出手背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见陆谙没有拒绝的意思才一点点的握住了。
“你不高兴?”泉生说,“为什么?”
“没有不高兴。”陆谙说完又觉得假,他低落的情绪都快满得溢出来,泉生哪能看不出,于是赶紧找补,“就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回去了。”
他原本想说回家了,平时也都是这么说的,可又想到泉生万一要和别人组建一个家了呢……他们说白了,也就是合租关系。
泉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等他的手开始回温了又默默地松开。
熟悉的温度抽离,陆谙忽然就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似乎泉生有一天也会这样,毫不留情地就离开了……
陆谙心里一紧,回过神来时已将泉生的手抓住。
泉生低声问道:“怎么了?很不舒服吗?那我陪你回家?”
“泉生……”陆谙眼前有些发昏,脸颊绯红,是酒意上头了。
他忽然就很想哭,不明缘由,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哭。
不是说酒壮人胆吗,他怎么感觉自己更软弱了。
“泉生……”这下连声音也软了。
泉生有些疑惑,他扶住脚步虚浮的陆谙,那带着温柔笑意,尾音略微上扬,余韵很长的声线依旧不改:“我在呢。”
陆谙摸索着,将泉生另一只手也抓进了手里。
泉生视线专注,配合那声线几乎给人深情的错觉:“怎么了?”
陆谙抓手的力度加大了点,似乎是怕自己没说完泉生就跑了。他其实很难受,胃里有点烧,还晕得厉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
剖白的话就在嘴边,陆谙几乎听见一个激动又兴奋地怂恿着自己的声音,他闭了闭眼,开口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好,我们……回家。”
他们是牵着手走出来的,餐厅的服务生素质很高,没往他们的手上多看一眼,只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欢迎下次光临。”
走出旋转门,铺面而来的便是夹着雪花的小寒风。泉生展开围巾给他围上,听见被冷风醒了酒的陆谙开玩笑:“还下次,也就只有牧处长来得起这里。”
泉生说:“等发了年终奖我带你来。”
“才不要。”陆谙笑着,装作随意地抹干净刚刚湿润的眼角,“一道菜688,太亏了,我才不想当冤大头呢。”
泉生点点头:“也对,我把工资拿来买车怎么样?以后我们就可以去外面玩了。”
这番对话太有生活气息,陆谙忍不住笑,刚牵起唇角又觉得心里一酸。他赶紧把视线挪开,害怕泉生发现自己再度氲起泪花的眼睛,于是道:“你能背我走吗?”
“好。”泉生转身蹲下,还关切地询问,“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
陆谙将脸埋进泉生的肩背,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先生!”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餐厅的服务生小跑过来,将一把印着餐厅LOGO的伞递到陆谙手里:“下雪天地面湿滑,请路上小心。祝您们生活愉快!”
陆谙道了谢,撑开伞罩在两人头顶,对泉生轻声道:“走吧。”
☆、第七十四章
等回家的时候陆谙才是真的醉迷糊了,在门口便硬扒着泉生不肯下来。泉生也由着他,在昏暗的楼道里摸钥匙开门,而陆谙连他松开一只手也不愿,小声哼哼着去拉泉生的手臂。
泉生哄着他:“乖,外面冷,我们先进去。”
“嗯……别,别放。”陆谙的声音就像从喉咙里呜咽出的,含糊得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泉生却听清了,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开门,一边道:“好,不放。”
说完也真没放,泉生用脚勾着门关上,又轻轻拨开凑过来的Berry,背着人往浴室走。
明亮的浴霸灯刺得陆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一片水雾。陆谙挣扎着下来,抓着泉生的肩膀就把他按在了浴室的墙壁上。
泉生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挣开,但他只是温声道:“怎么了?”
“泉生……”陆谙叫着他的名字,手上一点点用力,直到指节都抓得泛了白。
这点疼痛对泉生来说如同挠痒,他伸手按在陆谙漂亮的眼角,直直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里。
那么专注,眼里只有他一个……陆谙噙着泪花,心里逐渐升腾起满足,但有些话实在憋了太久,陆谙不想再等了。他在明亮的暖黄色灯光下细细打量泉生,比表白的话更先涌上来的却是眼睛里不争气的热泪。
“泉生……”陆谙嘴上又叫了一遍,又在心里念了一遍,翻来覆去,似乎是要把这个名字刻骨铭心地记着。
“我喜欢你……”
陆谙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眼泪瞬间就滑落了下来。他想忍,但忍不住,心脏像被谁攥着一样,又紧又疼。
眼睛酸涩得厉害,没一会儿就感到大颗大颗的热泪滚落出来。
不过四个字,却像耗光了他的力气,陆谙垂下头,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