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个人并没有冲到他面前,举起油漆桶就朝他泼了过来,他浑身都裹上了红色油漆。
楼道间的信息素消失了,那些人疲惫地站了起来。
方锌墨的眼前一片血红,油漆被泼进了眼睛,他连睁都睁不开了。
恐惧在他脑海中漫延,他会不会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再也不能工作,不能做出事业,他再也不能,看到唐骁了……
他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孩,瑟瑟发抖。
唐骁,他明明等下就要去做手术,没有了腺体,他可以和唐骁没有隔阂地在一起。就算唐骁不答应他,他至少还能再追他一次。
可现在,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不能再见到唐骁,那和死有什么分别?
“方锌墨,方锌墨!”
赵成书的呼喊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方锌墨一动不动。
“唐老师!你别上来!快跑!”赵成书突然大吼。
“方锌墨!墨墨你怎么了!”唐骁刚一上来就看到方锌墨血人一般的模样,他看到那群混混,一下明白了。
“又有帮手来了!上!给老子打死他们!”
那些混混不分青红皂白,已经疯了。
“唐老师?”方锌墨喃喃道。
“滚啊!你们打我!不要碰我老师!”赵成书撕心裂肺地吼道。
就在那些人刚举起棍子的时候,他们再次同时僵住了,手上没了力气,棍子噼里啪啦落到地上。
赵成书痛地在地上打滚。
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仿佛饿兽一般吞噬了这里,那就像是以死亡在宣誓,这个地方变成了地狱。
而唐骁是那个人的救赎。
“墨墨!墨墨好了!”唐骁把他抱在怀里,“好了好了!”
方锌墨闭着眼睛,但他感受到了唐骁的气息,他笑了,“老师,你没事吧?”
唐骁摸摸他的脸,那双那最爱的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他的内心在这一瞬间崩溃瓦解,“你的眼睛……”
“老师,我真的好喜欢你,对不起嘛,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追你一次……”
说完这句话,他力竭晕了过去,楼下传来警笛声。
唐骁的手指在方锌墨脸上轻轻摩擦,他泣不成声。
·
方锌墨和赵成书被送往医院,唐骁被要求去录口供,方家知道了消息,那几个人的余生可想而知。
坐在秦艮的车上,唐骁的大脑一片空白。
“老太太也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唐骁靠在车窗边没有说话,他的脑子太混乱了,开始怎么也想不清楚他们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方锌墨带给他的痛苦永久深刻,那些伤痕刻在心里怎么都去不掉,然而拨开心想一想。方锌墨曾说过,除了自己,他没爱过别人。那自己又何尝不是,那股咖啡香带来的有瘾性仿佛世上最烈的毒品,尝过之后就陷入无尽沼泽,永远都爬不出来。
人生的前半段苍白无力,直到遇见这个名字,他的人生才染上了色彩,这色彩越来越明显,再也没有人可以给他带来这么深刻长远的记忆了,就算是他以后和别人在一起,他都永远忘不掉这个人。
而方锌墨,也永远不会放开他。
但是他们注定不能回到过去。
也注定不能有个安稳顺遂的未来。
方锌墨是金字塔尖,站在塔下的他注定仰望,唐骁试图往上走,可这么多年,他越是攀爬,越是觉得遥不可及。
然而金字塔现在产生了裂缝,从塔尖开始坍塌。
世界开始变得奇怪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方老太太的面容憔悴,已是哭过很久,在看到唐骁的一瞬间,她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高高举起拐杖朝着他打了下来。
唐骁不偏不倚,可下一秒,一双温暖的手拽住他,将他拉进了怀里,双手环住死死不放。
方锌墨的眼上蒙着纱布,“有我在,谁都不能碰你!”
☆、第 51 章
油漆很难清理,方锌墨剃了板寸,背上的伤让人看了头皮发麻,原本腿上的旧伤也加重了。
最严重的的是,眼部暂时性失明。
就算是得到了及时救治,但是恢复过后还有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光。
唐骁被他环地生疼,抬头看着他,因为蒙着纱布,他无法判定每个人的位置,但还是准确无误地护住了他。
唐骁眼睛涩涩的,心里的瓶瓶罐罐被打翻了,五味杂陈。
方老太太高高举起的拐杖落不下来,她歇斯底里地骂道:“小墨!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半点我们方家人的影子吗!要不是因为他,你现在已经登顶了!如今是伤成这幅模样,再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被他害死了都不知道!你是要奶奶心疼死吗!”
方锌墨手上的力道加重了,慌张地低头安抚道:“老师,别理她,你别听她说话。”
随后他抬起头,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他即便是蒙着眼睛也让这屋子里的人呼吸不过来。
“奶奶,我重申一次,这是我的人,有我在一天,就谁都不能伤害他。您说的那些是我自作孽,我该受的。您还是担心担心您自己吧,身体不好,又干嘛要跑这儿来凑热闹?”
方老太太捂着心脏,不可置信地吼道:“方锌墨!我是你奶奶!”
方知文坐在床边削那个苹果已经很久了,他慢慢把它切好,放进盘子里,用纸巾擦了擦手,站了起来。
他笑着地拍了拍方锌墨的脸,“小子,怎么跟奶奶说话的呢?”
而后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两手插兜,走到方老太太的面前。
“方知文,你赶紧把你弟弟给我弄回去,他已经疯了!”拐杖急躁地杵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方知文轻轻把手放在那只苍老的手上,“奶奶,这里是医院。您也是个贵妇,何必在这儿撒泼呢?不是丢咱们方家的脸吗?”
方老太太震惊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说我是个泼妇?”
“哪有?”方知文笑了笑,回头对方锌墨道:“小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一切有我,你永远不需要担心。”
啪地一声,他的脸火辣辣地疼,方老太太还想要再扇他一巴掌,却没想到方知文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奶奶您年纪大了,年轻人的事,少管。你们带老太太回去,找个医生好好看着,可别让外人说我方家的儿孙把自家老太太气死了。”
方老太太抽回手,在病房里环视一圈,狠狠瞪了唐骁一眼,甩开那些来扶她的人,“放开,我还走得动!”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方知文遣了别人,留他们三个在里面。
拿叉子叉了一块苹果,在方锌墨面前晃了一圈,随后喂到了唐骁嘴边。
“你干嘛!”方锌墨立马吼道。
方知文把叉子收回去,坐在凳子上大笑。
“唐骁,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看不到,你没来之前摔地跟条丧家犬似的,结果你刚来,话都没说他就知道是你,我真服了。”
方锌墨小声嘀咕,“我的人,我能不知道吗?”
两个人在一起太久,除开眼睛,他们还可以有很多辨认方式。
唐骁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好拍拍他的手,小声道:“小墨,你弄疼我了。”
那双手赶紧松了,方锌墨急急忙忙给他揉了揉,“哪疼了?老师,对不起,我刚刚没有注意到力道,你别……”
唐骁在他的眼睛上落了个吻,吻在纱布上,有一股不太好闻的气息,可唐骁的眼睛一下红了。
方锌墨惊得说不出话,抓抓被子,像小朋友不知所措的样子。
唐骁按着眼角缓了缓,低头给他捏好被角,尽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去做,再不去,咱们人心都散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我们很需要你。”
方锌墨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来,兴奋地控制不住表情,连连道是。给唐骁算了时间,说是最快几天就能回去,他就是一辈子带着墨镜,那他也要回去把该做的事都做完。
唐骁往他嘴里塞了苹果才给他堵住。
也许是方知文刻意为之,方家没派人来照顾这位金贵的小少爷,唐骁脱不开身,只好在病房里跟着他住下,方锌墨高兴坏了,但是又不敢表现地太明显,还要假装心疼地来回拒绝两下,最后躲在被子里偷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