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看，就越舍不得走。
陵骨披衣起身，一瞬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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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晨露在草木尖端蒸发消逝之时，简绣于梦中醒来。
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简绣躺在床上伸懒腰，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人。她怔了怔，坐起来看着凌乱空旷的床榻发呆。
“公主醒了。”
简绣才看见床边有两个侍女。
公主？
她被侍女扶起来更衣洗漱，然后在梳妆台前坐下。
侍女们给她梳发上妆，简绣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不适应。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想问侍女一些问题，话到嘴边，却又茫然。
简绣正冥思苦想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一个风流俊逸的贵公子。
“殿下。”侍女行礼。
云怀岫走到简绣身后站定，看着镜子中的她，微笑道：“姐姐。”
简绣愣愣的，也看着镜中的云怀岫。
“我是不是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云怀岫，在姐姐你昏睡近千年之后才出生，今年方及弱冠。”
一切都太陌生了，简绣心中有种不着地的惶恐。问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她只能抿紧唇一字不发。
云怀岫能察觉到简绣的迷茫与恐惧，那人也曾叮嘱过“她胆子小，日后一切事宜，就拜托你多照顾她了”。
云怀岫握住简绣的手，努力微笑道：“姐姐莫慌，父皇母后就在外面，你还记得他们吧？”
尘封的悠久记忆打开，简绣点点头。
云怀岫带她出去，果然看见帝后就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她。
见简绣出来，帝后急忙过来抱住她就是一顿痛哭。
简绣有些不知所措，安抚了他们一会，问道：“我是怎么醒过来的？”
事实上，她不仅不知道自己怎么醒的，也忘了是为何而昏睡。
“这要多谢了空云谷灵知散人。”云怀岫一语带过，“我们叨扰许久，既然姐姐已经醒了，今日便回去吧，姐姐也该想家了吧。”
简绣思绪有些迟钝，她想了想，道：“既是空云谷的帮助，我自当亲自拜谢。这样一走了之，实在失礼……”
云怀岫道：“灵知散人有事远行了，他老人家平易近人，早就嘱托我们不必虚礼。姐姐放心，云国必会厚谢空云谷的。”
“这样吗……”简绣低喃，没有其他话了。
她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储物袋。简绣看了看，里面竟有很多稀世珍宝。
简绣刚想开口询问，云怀岫在一边自然地解释道：“每年逢年过节，还有姐姐你的生日，爹娘和我都会放一件灵器在里面，经年累月便这么多了。”
是吗……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简绣忽然问道。
云怀岫顿了顿，没有说话，装作没听到。
简绣拉住他，指着床榻，“我觉得那里，应该还有个人，去哪了呢……”她声音低下去，像是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云怀岫皱了皱眉，很快笑容如常：“姐姐可别乱说，姑娘家的床榻哪容外人，姐姐莫不是一醒来思嫁？”
他打趣地岔开话，便带简绣出去了。
出门，许多弟子站在远处目送他们，不时以袖拭面，似乎在哭。
“他们怎么站那么远，不过来相送？”简绣问。
她的问题好多，云怀岫有些应付不来，苦笑：“我也不知道。”
简绣没有继续追问，她看到马车前有个白衣身影站在那，周身有一圈淡蓝色光晕。
简绣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跑过去。
“这是？”她看着面前的人，喃喃问道。
云怀岫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神色，道：“这是特意为你炼制的符灵，以后，你的起居日常全由他侍奉。”
简绣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符灵的脸。他的面容在淡蓝色光芒中有些模糊，似乎极其清俊，又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孤冷。
可是他看着她的安静眼神，却又那么专注而温顺。
“姐姐，怎么了？”云怀岫小心翼翼地询问。
简绣摇头，“觉得他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很着急。”
她说着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泪，脸上神情却仍是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难过。
云怀岫无言，符灵体贴地取出一方帕子，双手呈到简绣面前。
“姐姐刚醒来，难免有些伤怀，不要想太多了。”云怀岫安慰。
简绣一脚跨上车，腰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助她上车。简绣转头，是符灵托她上来的。
简绣靠着车窗，忽然看到旁边一棵树上长满了红艳艳的树莓，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甜香。
“我能摘点那个吃吗。”简绣指着那棵树。
云怀岫看了看，空云谷的跳跳莓是有名的，他匆忙来了两次，还真没想起来品尝，此时听简绣提议，自然没有异议。
云怀岫向随从颔首，两个侍卫便去摘。可那树莓不是凡人轻易能摘到的，噼里啪啦砸了他们满身黏糊糊的红色汁液。
远处的空云谷弟子见了，正想过来帮忙，便瞧见符灵挥手将那些跳跳莓固定住，然后都汇聚到车里，易如反掌。
他随手拈起一颗，送到简绣唇边。
简绣没吃，她看见那些弟子又开始哭了。
“我们不该不经人家同意就摘，你看他们都哭了。”
云怀岫勉强牵了牵嘴角，他大概能猜出他们为什么哭。
云怀岫来时听这些弟子说过鬼王与简绣相处的情景，他才知道原来简绣就是云无心，还有她与鬼王的羁绊。
如今一个被遗忘于虚无，一个不知道自己忘了，岂不引人唏嘘。
云怀岫见简绣吃了一颗树莓，问道：“甜吗？”
简绣点头，不觉又掉了几颗眼泪。
“甜就多吃些吧。”云怀岫道。
心里就不会感觉那么苦了。
“你也吃。”简绣对符灵道。
符灵低头看了看那些树莓，顺从地拈起一颗送到嘴里。
树莓贯穿他透明的身体，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简绣怔住，符灵顿了顿，机械地重复拾起又放进嘴里。
“算了，不吃了。”简绣阻止他这近乎执拗的动作。
符灵很听她的话，安静乖巧地坐好了。
简绣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出乎意料，竟然能摸到实体。
简绣又让云怀岫试，云怀岫犹豫了一下，即使这符灵只是拥有鬼王最后残留于世的一丝气息，他也十分忌惮。
云怀岫轻轻碰了碰符灵的衣摆，穿透而过。
符灵看他一眼，没有情绪的眼中竟然似乎出现一丝嫌弃。
云怀岫：……
“看来，只有我能触碰他吗。”简绣觉得很神奇。
马车上镶嵌的灵石可以日行千里，中途简绣看到窗外一片焦土，许多穿着白色弟子服的修仙弟子横尸遍野。
简绣吃了一惊，问道：“这是怎么了？”
云怀岫关上窗，处变不惊地解释：“修真界刚刚经历一场战争，不过已经结束了，很快就会休整恢复。”
简绣愣了愣，问道：“谁和谁打仗？”
云怀岫迟疑片刻，语焉不详地答道：“鬼族和道盟。”
他颇为紧张地打量简绣，生怕会让她想起什么。
还好，简绣只是问：“那，谁打赢了？”
云怀岫声音沉了沉，“两败俱伤，现在由昆仑总掌大局。”
第72章 总之以后，世上就没有简……
回到云国, 简绣待在云华宫中，她不要任何侍女，只留了符灵。
帝后年事已高, 只想将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来陪伴云无心，国事自然落在了云怀岫肩上。
云怀岫回到临政殿, 才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这几天接收了多大的信息量。
先是第一次见到鬼王——鬼王的外表远比他想象的年轻斯文。也对, 按简绣所说, 鬼王当初是昆仑第一弟子，卓尔不凡, 也难怪让姐姐惦念。
云怀岫有些感慨, 倘若没有出事，昆仑派的掌门理应是他，哪还有紫微的事。
更惊异的是, 鬼王竟然告诉他，简绣就是云无心。
联想起简绣之前对他说的话, 云怀岫也就能想通了。
他心思细腻通透，明白简绣为什么不肯向他说明真相，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宋晴初从外面进来, 她见他一向不用通报, 在整个皇宫里都是畅通无阻。
“不是说简绣在空云谷吗, 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