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也只是随口揶揄,“他也没法子救你,肯让你来求助于我?”
简绣只是摇头。
也许凌公子真的有办法,但或多或少都会有所牺牲,简绣宁愿去求别人。
“你的身体和魂魄都已是强弩之末,若非有他的法力撑着,早就魂飞魄散了。”紫微语气平静而淡漠。
简绣一怔,虽然早有不好的预感,但亲耳听到别人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愣了许久,心中慢慢涌现许多疑问。
“就算当初我直接死了,也不至于魂飞魄散这么严重吧?”
“天道中最不可悖逆的规则,惟有生老病死。你被强留在世,与活人无异,超脱六界之外,你以为不会有代价吗?”紫微依旧淡淡道,“即使是鬼王,等到他怨气弥散,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简绣脸色已然苍白。
“就没有挽回的办法吗?”她喃喃道。
就算她自己无力回天也就罢了,至少凌公子不能那样……
“即使有,也不该是我来告诉你。”紫微答道。
这,是有的意思吗?
简绣探究地观察紫微,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端倪。
泄露天机于他无益,他确实没有义务继续多言。
简绣没再追问,又是一揖。
“多谢。”她从储物囊中拿出一瓶千年灵露作为酬谢,然后转身离去。
宋晴初和云怀岫已经收拾好行李,在山门等她。
也许云国会有答案。
简绣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想着紫微若有似无的暗示,也只能抱着这一丝希望了。
“你和掌门说了什么呀?”宋晴初好奇地叽叽喳喳。
“只是探讨了一些问题。”简绣答道,若有所思地喃喃:“治愈系即使登峰造极,是不是也无法改变生死之命?”
“你就问掌门这么傻的问题?”宋晴初咂舌,“修仙普及了这么多年,就算普通凡人也知道不行。就算是那个最了不起的鬼王,我也不相信他有这个神通。”
云怀岫道:“世人都想长生不老,但简绣姑娘问起这个,是有何难处吗?”
简绣默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天,“我不相信。”
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得出声音坚决。
宋晴初还是没心没肺地拍着她的肩笑道:“那你快研究出起死回生的办法,让我们都长生不老。”
简绣带他们两人御器而行,不过一天就到了云国都城,这速度着实把他俩都吓着了。
简绣第一次见到这样繁华的都城,街上往来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屋舍店家鳞次栉比。阳光下绸缎锦绣,鲜花团簇,是与仙境昆仑、鬼市都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简绣都看呆了。”宋晴初掩嘴笑道,没有急着进宫,而是先带简绣逛了逛,毕竟在昆仑与世隔绝,宋晴初也许久没出来玩了。
简绣跟着他们,七拐八绕走进一条羊肠小道,在小巷里找到一家卖吃食的摊子,店主是个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老人家。
“郑爷爷,你还认不认得我?”宋晴初一蹦一跳地跑到炉子面前。
老店主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行礼笑道:“听声就认出来了,宋小姐难得驾临啊。”
“这位曾是宫中的御厨管事。”云怀岫介绍道。
简绣行礼,见摊子上放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糕点,还有刚刚出炉的炸物,极其家常普通,色香味却引人垂涎。
简绣从小生活在清水镇,后来直接去了鬼界和昆仑,这些东西见也没见过。但奇怪的是,她看到这些便能想到是什么味道,总觉得很久以前吃过。
这熟悉感很是缥缈,恍如隔世。
等餐的间隙,简绣隔着重重围墙看见矗立在不远处的巍峨宫城。
老店主很快将热腾腾的食物送上来,云国的特色小吃十分精致,一份炸糕也能配上几种酱料。
“怎么拿了苦丁酱?”云怀岫淡淡蹙眉,对简绣道:“云国早年条件艰苦,只能以苦丁作酱为食,味道怪异,代代传下来却成了特色。许多云国人自己都不太喜欢,只怕简绣姑娘更不习惯。
老店主指着简绣答道:“看见这位姑娘,不知怎么,就觉得她会喜欢。”
宋晴初对简绣道:“那你尝尝。”
入乡随俗,简绣倒是无所谓。
炸糕小巧,一口一个,味道虽好却难免有些油腻。简绣拿了一张薄饼刷了酱包住炸糕,还十分熟练地捏了个褶子,然后蘸酱吃了。
一股浓烈的特殊气味充斥口鼻,简绣意外地觉得美味,又吃了许多。
“你这吃法真特别。”宋晴初也学着她这样吃。
“啊,我想起来了。”老店主忽然拍起手,“我看到这位姑娘便想起了公主,公主当年就爱这么吃……”
他说着想起公主还在昏迷不醒,眼眶不禁湿润了。
简绣顿住,下意识抬眼看向宫城,似乎想透过这些斑驳墙壁,直接看见沉睡在里面的人。
云怀岫笑了,若有所思地看看简绣,道:“我说的对吧,你确实很像我妹妹。”
第65章 “你们总说我像公主,究……
“你们总说我像公主, 究竟是哪里像呢?”简绣终于问出这个疑问。
如果她在陵骨梦中见到的云无心是真的,她们在容貌上并无相似。
云怀岫耸耸肩:“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宋晴初道:“要不是公主还活着, 我都要怀疑简绣是她的转世了。”
也许,只有进宫才可能知道答案。
与简绣想象中世俗金碧辉煌的皇宫不同, 宫墙玉瓦雪白, 绘着淡淡的花纹, 光芒闪烁,灵力流泻。
庭内种着琼花, 宫门系着素纱垂幔, 有一种道教的典雅清致,不逊于一方小仙境。
简绣静静环视四周,从她踏入这里开始, 心中就弥漫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几乎可以确定,她和云无心确实存在某种密切的关系。
“一路风尘仆仆, 我先派人带你们去沐浴。”云怀岫提议。
简绣心不在焉地摇头,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云无心。
云怀岫便带她们去内廷觐见帝后。
这是去皇后宫中的路,简绣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果然, 下一刻就在茂密缤纷的琼花枝后, 看见云凰宫的牌匾。
一种亲近的感觉油然而生, 简绣不禁加快脚步,说不清是在赶什么。
浓重而清苦的药味笼罩着整座宫廷,庭院里晒着许多奇珍异草。
“皇后娘娘可是身体欠安?”简绣问道。
云怀岫低头, 有些忧虑又无奈地苦笑:“父皇母后早已步入耄耋, 若非一直记挂着姐姐,只怕更加难以为继。”
刚进殿,还没见到人, 就听屏风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云怀岫急忙绕过屏风,为母后拍背顺气,又注入灵力,这才缓解了些。
“母后,你身体不适何不早说,我们过几日再来拜见好不好?”云怀岫像哄小孩一般劝着。
简绣接着听到一个虚弱而素婉的声音:“那像什么话,本宫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不是说请来了昆仑高徒给心儿看病吗,快让我见见。”
简绣闻言穿过屏风,便见锦绣凤榻上端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头发花白,面无血色,苍白得像那扇云母屏风,却枯槁得还不如屏风有光泽。
简绣一时没想起来行礼,呆站了片刻,也无人提醒她。皇后也不以为忤,似乎也怔住了。
简绣上前一步,跪坐在榻前。
云国的皇室着装也都是白色,简绣挨着凤衣雪白的裙摆,抬手拈出一点晶莹的淡蓝色光芒,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环绕着皇后整个人。
皇后惊异地看着这一切,并无惊惶,其他人也都呆住没有动作。
这些光芒给人一种安全宁和的感觉,皇后忽然惊觉,折磨自己多年的病痛都消失了。
简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的治愈术,好像更上一层楼了。
简绣连忙退后几步,恭敬行礼:“民女无礼僭越,还请皇后宽恕。”
皇后这才回过神,亲自将她扶起来,惊喜得声音微微颤抖:“本宫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像这样舒坦过了,真乃神力,不愧是昆仑三圣看中的弟子。”
皇后顿了顿,又道:“方才你挨在我膝头,无端让我想起了心儿……”
她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泪光,抬手取下一只银镯,拉起简绣的手,放到她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