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平安。”
“我宁愿当个恶人。”
苏宁慎喃喃自语。
此起彼伏的怨咒席入他的梦里,那些亡灵手上脸上都是血。手上拿着刀一直追赶着他。
他梦里梦外都是逃亡,心惊胆战。精疲力尽,已经很多天没有合眼了。
脸似乎凹陷了一块,消瘦得不成样子。
安锦鲤觉得可笑。推开他:“苏宁慎。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为自己狡辩。明明可以救人你偏要害人。”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的手上沾满了这么多的血。你不得好死。”
少女的脸就在眼前。那么阴暗而可怕的神情,带着最深的诅咒看着她。
她眼里的怨念,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蜷缩。
“如你所愿。”
苏宁慎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即使这件西装已经破烂不堪。灰尘无处不在。
挤挤挨挨的灰尘飘落在他的眉上,心上,没有遗落的痕迹
“如果再见你一眼。”
“是否结局就会不同。”
安锦鲤靠着墙,意识模糊,不知道是否睡眠。
远处似乎有脚步声,急促而狂乱,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心上,模糊的意识有些许不安。
她睁开眼睛,男人捂着身子倒在了她面前:“救我。”
他的衬衫上都是血,一大片一大片不连续的,映在眸子里的疼。
他眉眼冷峻,唇角发白得骇人,微末的声音楠楠道:“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他的裤腿上也是血。染得深红,已经渐渐凝固。
安锦鲤冷着脸。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兀自痛苦的他,手上没有任何动作。
人间无颜色。
惊鸿粉黛无墨眉。
你笑看霜雪。
把我一人丟在故梦里。
千年等不来一场悲欢。
守着故地。
希望你沿途折一只喧嚣。
好教我不逊于这人间烟火。
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
一个将死之人。
就抹掉我的那页吧。
没有负担地活着。
总比满眼恨意强。
那种扎根于心底的不安,一直在安锦鲤心头徘徊、荡漾,让她不得安生。
男人的气息渐渐微弱。
他墨色的眉渐渐苍白,漆黑的瞳孔有星子在闪烁,也是暗了几度的暗淡。
他嘴角弯成一片,眉目微阖,淡淡的笑,安锦鲤看着深深的疼。
她一点也不同情,只觉得刺目。
“这一生遇见你。真的很好。”
安锦鲤看不下去,起身给他处理伤口,伤口已经止血了,但伤口很深,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路了。
性命也堪忧。
第190章 贪恋人间,重返作恶
BGM:《凉夜横塘》
“冰冻的心,能否还能透过春风。
早已经死去,成了行尸走肉。只是贪恋人间那一点点灯火下的温暖。
就不惜让自己成为厉鬼。重返人间作恶。”
——Bordereau
“不要说话。”安锦鲤凝着眸子。
“可以让我再抱你一下吗?”他祈求着,支撑着微弱的气息。
最后一点的星火。也只是为她延续着。
安锦鲤不说话,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抱着手臂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苏宁慎冷得瑟瑟发抖,伤口上的血虽然已经干了,但还是疼的厉害。
他唇齿间咯咯地咬着,苍白斑驳的唇覆上了冷汗。一直流淌在无端的梦境里。
猛地一惊醒。
狭小的地方一片寂静,杳无人影,耳朵里只听得见外面直升机的轰鸣声。
“安锦鲤!”
“安锦鲤!”他撕扯着喉咙大吼。仍是没有动静。
他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手捂着自己的裤腿,一瘸一拐地顺着狭小的甬道走出去。
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伤口裂开,地上是凝固的血迹。
“安锦鲤?!”从甬道席来的光束。刺目的光,瞬间灼烧着她的眼皮。
他忍着强烈的晕眩感走了出去,半眯着眼睛。眼皮渐渐有了温度。冷汗也被热化。
不远处是一道身影。
身形瘦削。用手挡着头,一贯的清冷姿势。
苏宁慎急不可耐地跑过去,羸弱的身躯支撑着,因为用力过度而摔在了沙坑上。
他的眉头痛苦地蹙起。皱成一团。
安锦鲤看见赶忙过来了,扶起他刚想说什么。没想到他先一步地责问:“这么危险,你出去干什么,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不惜去死吗?”
他的眼眸嗜血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吞噬了似的。
安锦鲤撇撇嘴:“随你怎么想。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手里拿着一个陶瓷的破罐子,里面盛装着清水,水面在烈日下折射着熠熠的光。
“我错了,对不起。”苏宁慎抱着她,悔恨涌上心头,全身蔓延的疼痛好像在心上一点点消减。
安锦鲤没有反抗,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抱着又激动。
她的眼神失了焦距,眼睛里没有星光,没有晶莹的泪光。
他们之间的气氛依旧没有缓和。
毕竟隔了血仇。
安锦鲤每每入浅眠,就能看见鹿楚那张脸,十六岁的少年,穿着白衬衫在浓烈的阳光下澄澈的笑。
他梨涡深陷,勾勒成一个明媚的弧度,的笑里满是温柔,满眼星光唯独向她。
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只为找到她带她回去。
最后却在异国他乡死于非命,也许尸体都找不到了。
孤孤单单地死亡。
安锦鲤掩面哭泣,她对苏宁慎的恨已经麻木。
“但凡我能残忍一点,就能在这里杀了你。”
安锦鲤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冷冽,贯穿进他的身躯里。
“可是你不敢。”
“你会心痛。你会后悔。我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梦魇。”
苏宁慎笑着开口,连嘴角上凝固的血也变得残忍。
第191章 风沙弥漫,远隔天涯
BGM:《清明时节雨纷纷》
“来年春天,记得到我坟前洒一坛桃花酿。”
“可惜风沙弥漫,你我远隔天涯。我的骨灰也只是被这漫天的黄沙席卷了去。”
“希望途径你地。探得一场耳语。纪念我们走过的朝朝暮暮。痛也深刻着。”
——Bordereau
黑暗中,光再次袭来。苏宁慎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前方。
熟悉的背影。
他的心如被剜了般疼痛。
却也感觉一丝丝温存的欣慰。
“鹿楚!”安锦鲤惊呼出声,无数的暴烈的绚烂的情绪在心上无止尽地蔓延着。
对面的少年拿着一节手电筒,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着,听见少女的声音欣喜若狂。
眉上染了烟火。
用尽全身的起来奔向她,安锦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眶里都是热泪,紧紧地拥住了他。
一场跨世纪般的相逢在苏宁慎面前上演,如此绚烂而华丽的。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上演。
旖旎成一幅刺目的画。
苏宁慎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黑暗中的光一点一点地减弱。
别人的欢喜恰恰是他痛苦的根源。
枯木逢春般。
他们再一次相遇,这是命中注定。逃不过的劫,也是当下能紧握住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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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后今生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安锦鲤带着微弱的哭腔。眼睛红通通的憋得生疼。
喜极而泣的后遗症,有时候,巨大的欢喜涌来。让人一时消化不了。
她以为。他们已经天人远隔。
“傻瓜。我不是再这儿呢吗?”
鹿楚轻轻揉着她的碎发,温柔地抚摸着她这几日来日渐枯瘦的脸颊、细长的手腕。
感受着他的气息一点点地包裹在他的周围。
他没有贪恋沿途风景,眼睛里盛着万顷的星河尘光,无一没有她的痕迹。
年少喜欢的人。已经深刻成爱,烙印在心海里。永不磨灭。
时间倒转回那天。
风沙依旧张狂。
苏宁慎手里拿着一把刀细细地端详着,眉毛微挑,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深红的牙印。
都是鹿楚留下的。
少年此刻倒在地上,身子蜷缩着,没有发抖,嘴唇失去血色。
他的肩膀被两个少年压制着,无法动弹,禁锢在这一片死亡之地。
咬着牙冷着脸看刀的寒光一点点逼近他。
瞳孔里没有一点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