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的变故让我变得沉默起来。那时候我还没发现这种变化,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懵懂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偶然乍现的天光,又过了一个春秋,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多消极的东西也慢慢扎根在我的身体里。
我都骄傲。我的活泼,我的明媚一点点消失,时至今日,现在只能偶尔看到一点苗头了。而且很快被厚重的泥土压了下去。
我的笑不真了,偶尔午夜梦回,发现泪滴挂在自己的眼角,我很奇怪,明明做的梦裹着粉红色的甜蜜色调,怎么醒来身体和眼睛会感受到如此强烈的不适和疼痛。
我爱上文字是一个偶然。百无聊赖的生活中一大串文字占据了一我的眼眶,起初我看不懂。那一排排铅字分解开来每一个我都认识,可组合起来就陌生了。
我刚开始看书没有看简单易懂的文字。它们的篇幅很长,它们的间距很短,每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和夜晚,在夏日时间拉长的一寸寸燥热里,热气和沉重逼厌的文字把我包裹的水泄不通。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够理解怎么会有有人能写出这样长这样长的文字,每页书留一行间距都觉得多余,我的眼睛和身心都马不停蹄留不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现在我不能准确说出那些书的名字。也许是书摊上堆在最角落最陈旧的书,也许是书架上最角落最名不经传的书。
它们就像浸这毒汁地花瓣,我愈嗅,愈无法自拔。
暮色已经来临。我想我命里的劫数到了。
暮念便是我的劫数。
我以为经历了重重山海,我们终会抵达理想中的桃花源,守着方寸的土地,寂静地过完自己的烟火。
没想到他亲手把我推开了。
暮念对宋楠溪做的一切,太肮脏,太卑鄙。
我想,他和年少那些颓废的文字一样,终于有一天会湮灭在疼痛中。
我甘愿灰飞烟灭。
——安锦鲤
第143章 斜倚暮色,危险美感
BGM:《愛ヰーブ【トンヴュ?ベ【バミ》
“生活便是一场巨大的谎言,容不得人抽身。”
——Bordereau
暮念走到楼下,阳光正烈。剧烈得似乎要穿过他的身躯。
他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行走。被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衣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纹路。
“深刻吗?”每一根神经都在颤动着。
安锦鲤出院了,透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她透明的脸颊上。苍白的唇覆上斑驳的影,明灭不清。
风中有花瓣飘落,似乎被揉碎了汁水,徒留一股淡淡的香。
故梦如花一样飘落。
原来自认为清醒的人一直生活在梦里。
她仍然记得,少女姣好干净的面容上那一道刺目的伤疤。
她嘴里叼着一根烟。打火机腾空窜起的火苗。烟圈层层蔓延在她眼底。她笑着,笑得嚣张。仿佛无所畏惧,眼底一大片阴影,在层层叠叠地蔓延堆积。压抑地让人看不见底的黑。突兀地撞进了她的眼眶,似乎要把脆薄柔软的眼膜撕裂。
生活的真相就在她眼前轻轻地撕裂。
她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深陷其中。
“宋楠溪。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在这样?还有,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暮念所说所诺。旧时光里那个信誓旦旦的他和少年狼狈颓废的样子重叠在她脑海里,剧烈的疼痛贯穿过心脏然后席卷全身。
“怎么样?”宋楠溪轻笑,她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气。连同那份单纯。也消失了。
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只不过,悲伤意更甚。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走近她,急切地询问,心里揪着的那根弦随着她眼底的喜怒起伏。她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内心的那个声音是残酷的,他不想去面对。
“安锦鲤。你说呢?你现在和暮念这样的快活,已经忘记了我吧?”
“我以为,那天之后,你会彻底地离开暮念。原来一直在背地里瞒着我呢。暮念和你分开后,不久就和我分开了。”
“可是,你知道吗?”她眼神忽然变得阴暗,凑近安锦鲤:“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却要我堕胎。”
她大笑,声音变成了空气中明明灭灭的光影,伴随着微动的粉尘,落入她的心里。
她连连后退,脑子里渲然炸开。
充斥着一股接着一股浓重悲伤。
“怎么,震惊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她讪笑,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手镯,那是金属质感的手镯,光滑的表面布满粗糙的纹路,有锈迹斑斑翩然落过,仿佛从某个时光里蔓延出来的,格格不入。
她的手腕周围是烟头烫过的伤疤,触目惊心。
连同浓密碎发下仍旧鲜明的伤痕。
一齐映射在安锦鲤的心底。
“我不相信,能肯定在骗我,暮念说你出国了。他早就已经和你分手了。”
安锦鲤眼里猩红,和宋楠溪的淡然自若形成鲜明对比。
“安锦鲤,你不要自欺欺人。”
“你喜欢的人啊,真的很烂。”
她轻吐烟圈,斜倚的动作在暮色下格外妩媚。
连伤痕都遮不住的危险的美感。
第144章 海上烟花,绚烂悲凉
BGM:《时间有泪》
“他变了,我没有跟上他的步伐
我们终究隔了一大个青春
我有时会讨厌自己的幻觉
甘愿飞蛾扑火也不愿回头看看你的温润。”
——Bordereau
南城渐渐入冬。
夏日里漫长燥热的时光倏然逝去,一去不返。天空中流云的明朗的色调渐渐变得昏暗,夏季里的故事晦暗不明。
安锦鲤躺在病榻上,冬日的暖阳自镂空的窗帘洒入,眼皮微重,她听见阳光灼伤皮肤的声音,一声一声不绝于耳,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自己能听到,叫嚣着淡漠。
她开始写日子,泛黄褶皱的封皮日记本,没有上锁,树叶边沿中映着舒朗的花枝,粗糙的纹路折射淡淡的阴影。每一格横线分布明确,似乎有明确的界限,边缘洒落的墨迹又隐隐有冲破阻隔的禁忌。
她是个分明淡漠的女子,从来不受束缚,天性乖张叛逆,只不过,她和世界格格不入,只好一味地把自己放逐,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灵魂才得以安息。
她握住起黑色的钢笔,仅用瘫软身躯里最后一丝力气写下,关于故事里错综复杂的情绪和酿成这一场飞花似梦,流云浅淡的花期,鸢尾的扉页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她已经疲于计较错误的开始,只希望从过往里截取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她的日子不在当下,只是回忆回忆,过往的记忆,犹如幻觉,她只是追寻那一刻的幻觉,只要记得就好。
十一月四日。晴。
“已经很久没见过了,鹿楚,我以为自己和他远隔万里,后来的事又那么曲折,这一生,不会再相见。没想到,又一次遇见了。”
“在Y国。他穿着白色的宽大棉布衣,皮肤似乎更细腻了,隐隐透着黝黑,笑容恬淡而干净,眼睛里黑亮有光,那淳朴而透着克制的模样让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的装扮真的像一个Y国男人,隐秘而克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把自己放逐到很远的极地。”
——
海上烟花
Y国。
苏宁慎不怨安锦鲤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他也利用了她,他们势均力敌,只是他隐隐地后悔了。
一场海上烟花,绚烂而急促的,他为她绽放的。
炸响在喧嚣的城市上空,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炸响的奢靡,人群沸腾,他的眼睛分明的黑白澄明,越过嘈杂的人群,目光落下,凝望她的眼睛,浸润着江上一整夜的的风。
“苏宁慎,我不喜欢烟花,太繁花,容易让人想到悲凉。”
安锦鲤眼睛里无风无月,无星辰,只是一味的凝视着天空,眼睛里有繁花绽落,随之而来的是寂灭的凉。
苏宁慎轻抚她的额头:“我也不喜欢。”
有些人啊,就像烟花,抓不住的。
苏宁慎深以为然。
“那走吧,太冷了,为了奉承接你的浪漫。”
她心如磐石,走到他面前,步子没有犹豫,果断干净。他站在身后,身后是如花般绽放的烟花和沉淀成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