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鲤张大嘴巴,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就像与深渊对视。他握枪的姿势熟练且游刃有余,眼中没有闪躲的目光,反而瞳孔中的黑暗遍布了全身。
窗外阴光乍起,闪电噼里啪啦响彻天空,苏宁慎的枪越来越近,抵到了安锦鲤的额头上,他只消手指一按,天崩地裂也不及那一枪穿进自己的头颅里来得可怕了。
安锦鲤冷汗直流,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这个枪的有只有一发子弹,可是你们有两个人,该怎么办呢?”
他挑眉,声音如恶魔般在头顶盘旋。
于他,遇见安锦鲤,是久旱逢露,是枯木逢春。
所以要不择手段,抓紧一切机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第78章 沦陷光亮,万劫不复
BGM:《迷人的危险》
“在你之前,我一个人。
在你之后,未曾心动。”
——Bordereau
安锦鲤闭上眼睛,握住苏宁慎的手腕,想今天就此了结。
苏宁慎怔了怔,有愠怒爬上眉梢。他放下枪。用力抽开安锦鲤的手,拿着枪转身往回走。目光阴沉,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空荡的走廊内只有皮鞋擦着地板的沉闷声了。
安锦鲤惊慌过度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她用力撑着地板从地上爬起来,凌乱的眼眸是苏宁慎远去的西装背影。
她看着他去的方向。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一角的天空更加阴沉了,雷声大作,刺目的火光透过纱窗散射在宽大墙面上。
安锦鲤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下了楼,她跑得过快不小心磕在了栏杆上也义无反顾地向前跑着。
前方是深渊,而她要跌进深渊。
苏宁慎快步走到地下室,穿过炫目的灯光,踹开了铁门,目光锁定在那个角落里目光愈加阴沉地走近他。
他一把揪住暮念的领口,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来就是力度不小的一拳,打在暮念已经受过伤的脸上,又有新的鲜血流出。
“你算什么?总是躲在女人背后。以为自己有多矜贵呢。暮氏的独子就是这么懦弱,呵呵。”
苏宁慎很少发狂,平时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老谋深算的样子,只是今天脑子里充斥了太多阴暗的画面。
安锦鲤彻底刺激了他。
暮念其实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经过他这么一拳,他彻底的清醒。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锦鲤狼狈地向她跑来的样子。她是那样的惊慌失措,让他不得不想挣脱苏宁慎好让她安心一点。
“别过来。”苏宁慎把枪抵在暮念额头上,金属冰冷的触觉袭来,他眼睛望着安锦鲤。
安锦鲤刹住脚步,忽觉浓稠的黑暗里凉意四起。
“求你,放了他。”
这已经是第二次。安锦鲤低声下气地求他。每一次都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她已经无能为力。暮念犹是觉得痛苦,都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从前开始,就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妈妈已经成了一个永不磨灭的痛苦。
他不想重蹈覆辙了,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下让他产生了想死的念头。
“安锦鲤,你看啊,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看看他这个鬼样子,从小出身高贵。十九年来在温室的庇佑下长大,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不能保护。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说。”
苏宁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姿态已经张狂成了疯狂的弧度。与温文尔雅的外貌格格不入。
安锦鲤低着头,目光落在远方,“我喜欢他,从始至终,从一而终,都不会变。”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如扇翼般灵动地睫毛轻轻落在眼睑处,投下的阴影被一室的黑暗淹没。汹涌成了藏匿的烟火。
暮念牵扯着嘴角,微弱的力气犹如从深渊处发出来的,“杀了我,放过他。”
“暮念。别说了,苏宁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苏宁慎慢慢放下枪,薄唇慢慢舒展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她曾经渴求阳光,渴求温暖,渴求有一个人能满眼星河唯独向她。
是啊,她后来终于找到了,彻底沦陷进那一丝的光亮里,从此,万劫不复。所以,她爱过,就无悔了。
第79章 梦碎时分,冰冷刺骨
BGM:《嚣张》
“花落下的时候没有死,风捡起花,又丢下,花才死了。”
——Bordereau
苏宁慎最终放过了他,也放过自己。他记得曾经曾经自己也是一个小小的少年,眉眼澄澈。以美好的姿态看向这世界。
他的童年,是美好而单纯的。被甜蜜与无忧包裹着,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看着妈妈是怎样用微薄的收入维持着他的快乐,怎样低声下气地去暮承风家。又被狠狠地赶出来的。
那晚大寒风肆虐,他一个人站在街角,看着自己的妈妈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深渊的。
她披头散发,目光空洞,赤着脚慢慢走向马路中央,这个女人已经失去往日的温婉,只剩一副空洞的躯壳。
她临走前轻轻摸着暮宁慎的头说,“小慎啊,妈妈去对面给你买糖吃,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正值除夕,纷纷扬扬的雪落满了柏油路。不一会儿就是鹅毛大雪了。暮宁慎缩进破旧的羽绒服的领口里,使劲揉搓着手掌,不断有热气呼出,飘散在空气中,转眼就和一起细雪融化了。
他看着雾气弥漫,似在浓雾间看着街角对面敞亮的橱窗。
那些形色各异的糖果静静地躺着每一层柜子里。好像泛着光,落入了他稚嫩的眼眶里。
前几天他向妈妈求过他想要糖果,但是妈妈没同意,今天他喜出望外,连沾了雪花的睫毛也雀跃着欢喜的弧度。
他等着,一场缤纷绚烂的梦。来融化这场苍白冰冷的大雪。
路过的车辆的灯光刺目,一辆大车悄然而至,他妈妈没有躲,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就如遗落人间的天使将要归去一样,以一个坦然的姿势面对着对面的车辆。
彭——
周围一切都变了调,柏油路上铺开的洁白的雪染成了一大片鲜红,在雨雪纷飞间,暮宁慎目之所及都是那一大片雪,刺目的鲜红映在他的眼眶里。
橱窗彩色的梦也破灭了。原本零星的街道忽然喧嚷起来,人群渐渐聚拢起来。围着静静躺在地上舒展成眉眼的他的妈妈指指点点,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暮宁慎还呆愣在原地。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看见车灯发出的光亮中他妈妈的身影了,那么无助脆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救护车的鸣笛声愈来愈近,医护人员把他妈妈抬上了担架,人群一片混乱。
暮宁慎匆匆赶过去,他的妈妈已经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在了担架上,她的衣服都是血。脸上也是血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他只觉得巨大的悲伤向他涌来,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一直蔓延在胸腔。
医护人员把他抱上车,救护车里仍旧一片混乱。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手忙脚乱地急救着。
车行驶到市中心灯火霓虹闪烁的时候,一切都寂静了下来,白大褂医生摘下口罩,面无表情的宣布了死亡时间,随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苏宁慎只觉得脑袋轰鸣,却没有一丝声响。
看到殡仪馆里妈妈早已冰冷的尸体时,他才知道,他的妈妈死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护他,视他为珍宝的人,这个世界他唯一的亲人,永远地离开了他。
梦碎了,冰冷的夜袭来。
第80章 浓雾弥漫,一室旖旎
BGM:《病态》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
可唯独路人只能看见烟
不是说所有的人都变
而是你压根就不了解他
他真的很卑微”
从此,再也没有暮宁慎。暮宁慎在这个寒冬腊月死去,没有一个亲人。他成了这个世界的孤儿。
后来他被暮承风送去了国外。被卖入不好的组织,接受着非人的折磨。
但美好的童年时光从此逝去了。他彻底陷入了黑暗里面。
安锦鲤面无表情地起来,像个受人操控的木偶一样,完全没有了生气。
他们一步一步往回走,一步一步逃离黑暗,刺目的白炽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晃眼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被温暖包裹着的。
暮念站在他们身后,无尽地嘶吼着,最后喉咙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