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鲤所有的千言万语,谩骂指责最后都幻化成了老套蹩脚的相逢语。
暮念的目光慢慢锁紧,手抵过她的下巴:“安锦鲤,这么快就忘了我,不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吗?”
没有了言语,没有了寒暄。
周遭依旧不变,只是完全陌生了。
原来再逢故人,物是人非不仅仅会出现在某个书页的边角,让看客心生惆怅感叹流年慢慢岁月悠悠的空洞字句啊。
第21章 沉浸流年,寡淡无味
BGM:《长大前》
“怀着厌倦的落魄
我每时每刻都在
填平希望的湖泊”
——Bordereau
安锦鲤目光平和的看着他,余光中的景物也变得柔和起来。
暮念见不得她这样波澜不惊的样子。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暮念沙哑的嗓音挤出这句话。
第一次,对峙的结果是安锦鲤赢了。
时光匆匆,多少山河岁月被淹没,曾经他眼里携来的半点烟火,惊艳了她苍白无力的青春。
如今,一切被治愈,她也终于不用沉沦了。
“好。”她平淡的回答,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惊喜与悸动。
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出租车停在城南的旧网吧,小巷深处的店门被深深地锁着。
暮念抚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宽大的白色衣角被风吹得扬起。
他眼里尽是无奈,眉宇间没有了收揽山河的意气风发。
他们都变了,这种变化猝不及防,不可阻挡,也许是好的,但总是掩了一声叹息。
“原来不在了。”他的唇角微扬,望着逼厌的斑驳墙壁深思着。
“早就没有了,你后来都没来过了吗?”
安锦鲤静静地站在旁边,语气里隐是一丝淡淡失望。
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却是刺骨的疼。
“那我们去吃烧烤吧,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的。”
暮念突然心情高涨,眉宇都舒展开来,仿佛忆起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安锦鲤冷冷撇过他,他看样子很洒脱,把以前不好的回忆都抹了个干净。
安锦鲤轻轻逼近她,呼吸喷洒的瞬间嘴里悠悠地吐出:“暮念,我们已经结束了,别在回忆里挣扎了,宋楠溪还在等着你吧。”
暮念的心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终是如梦初醒般,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他抓住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已经很和她分手了。”
空气似乎被呼出的寒气凝结住了一般,天空中悠悠的飘过几朵白云,但很快暗铅色的乌云压住。
暮念想从少女压抑的眉头中窥得几分隐秘的雀跃。
可是她没有,眉头始终舒展着,仿佛悲欢全部收捡,只剩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淡然。
“哦。”敷衍中带了份漠然。
“安锦鲤,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倒是变心地够快,我不准你忘了我!我不准!”
暮念嘶吼的声音在逼厌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像是夕阳的挽歌,叫嚣了最后一丝倔强。
他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眼里满是猩红,面目也狰狞起来,紧紧地钳制住安锦鲤。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模样,他他笑得痞气,满腹暧昧,没有给过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只不过,细软白色衬衣衬衣包裹的粗野心思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够了。”她决绝地甩开他的手,没有犹豫仰着下巴离开,留下一个孤绝的背影。
纵然她对他还有情意在,这份爱意的甜度也不能消融这样粗砺的对待。
她终是走出来了。
落下的伤疤总会结痂的。
养父留下的鞭痕已经深入皮肤里,暮念的伤害也深深根植在心中,永不磨灭。
她轻轻推开寝室的房门,空无一人,孤寂在昏暗的光线中随意渲染过张狂的弧度。
她躺下看着方格天花板,眼角有泪,从眼睛里慢慢落下顺着皮肤的轨迹落在蓝色的床单上,只不过湿了一隅。
南茜从外面进来,走路都是带着清风霁月。
“你回来了。”她刻意的寒暄,语调里有一种装腔的不自然,不像她的风格,一点也不像。
安锦鲤没有理会,慢慢闭上的眼睛没有清风明月,没有了疏云朗月。
生活就像一搜大船,海浪推着你前进,不管你颓废无度,还是积极向前,总会推着你前进。
她忽然有些厌倦了。
对,是厌倦,不是厌恶与嘲讽,从前灰暗的世界翻转过来后依旧是那么无味。
他深陷在流年里,她只觉得寡淡无味。
第22章 似水时光,波澜不惊
BGM:《灯花佐酒》
“我遇见你恰若春风,
你遇见我风平浪静,
我心有海啸,
你波澜不惊。”
——Bordereau
宋楠溪和暮念分开了。
曾经最令人羡慕的爱情,也那么容易破碎。
安锦鲤作为一个看客,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悲叹,但不理解宋楠溪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
暮念和她在一起,那么理所当然,她以为他们能够长久。
原来永远只是一个虚妄的词。
高中的日子说苦是挺苦的,但要认真论起来,苦中也带着点酸。
安锦鲤坐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预习着物理新课,教室里空无一人,这节课是体育课,她因为在生理期就跟老师请了假在教室里学习。
南茜从外面进来,风扇呼呼地吹着,安锦鲤细碎的刘海也被热得黏稠起来,盖住了睫毛,外面湛蓝的天空也隐约在细碎的刘海下,别样的风景很是燥热。
一排排黑色铅字浮现在眼眶中,拆解开来就这么几个简单的词语,排列在一起难度系数就增大了不少。
南茜自从搬来寝室后就转来了高三三班。
她说,尖子班竞争太激烈了,她又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绘画上,耽误了不少功课,纵使她有三头六臂,在这么专注一个爱好的情况下也分身乏术。
“嗨。”她迎着风进来,每一步都踩得踏实,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似乎对未来的一切了然于胸。
安锦鲤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她手里拿着一本席慕蓉的诗集,白色的封皮,墨黑的字体,散发出青葱流逝的痕迹。
和她清风霁月的形象很搭呢。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四十五分钟的课间就这样过去了。
要是别的课,可能漫长如一个世纪。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美好的总是转瞬即逝,不好的却漫长无边。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安锦鲤依然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暮念的脸。
白色的夏季校服,袖子上是水蓝色的两条杠,胸前有校徽。
男孩子喜欢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或白皙或黝黑的一节胳膊。
女孩子喜欢把宽大裤腿挽上,露出白皙纤瘦的脚踝。
而安锦鲤什么也不做,规规矩矩的发型,规规矩矩的装扮,像极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女。
“安锦鲤,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别学习了,去玩吧。”
一个微胖的女孩突然轻敲她的桌面,圆润的五指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不认识她,即使做了两年的同学,也依旧叫不出许多同学的名字。
安锦鲤轻轻抽开自己的物理课本,然后从课桌里拿出几本书利落的背着:“不用了,你们玩吧。”
语气里始终不变的是保持着距离的疏离,不过要是以前她肯定懒得多一句废话。
今天是星期五,很早放学,走廊的同学很多,有几个男生在走廊打打闹闹无意间撞到了安锦鲤。安锦鲤没来得及听那句对不起就匆匆抱紧书本穿过人群。
她来到后花园的电话亭,熟稔地拨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熟悉的男音,略微沙哑的声音格外的温柔道:“你终于肯打电话了,在家里不是叫你每天一通吗?放学了就快点回来,我已经回来了,准备去菜市场买菜。”
中间夹杂着几句咳嗽。
“你感冒了?”安锦鲤身子靠在电话亭,不确定地问。
她又望了望周围,只是廖廖几个人,而且似乎没有人有打电话的意愿,她才放松起来神经微微缓和了。
“嗯,小感冒,不用担心。”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努力压制着咳嗽,声音都不自然起来。
“那个……”她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泛着光的脚尖。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鹿楚去年过年的时候过的,现在已经被洗得有些泛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