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孟平乐提起一会儿要出门,洛云晟敛了敛笑容:“你要去哪儿?”是不是要去找那两个叫什么思秋和什么什么剑的?
“出去逛逛啊。先前在宫里,你父皇还让你带我逛逛京都,结果你就空忙了大半个月,那我就自己出去玩了呀。”孟平乐觉得洛云晟的问题颇为奇怪,她稍稍用力将自己的发丝从洛云晟的魔爪中抽出,心无旁骛地开始整理起包袱。
洛云晟本想问她先前提起的两人是谁,却突然被自己压制许久的愧疚淹没。想起自孟平乐来了南晟,自己从未带她出去,还几次三番将她卷入夺嫡之争,不由地有些自责。
虽然孟平乐表面嫁与自己,但因着先前互相达成协议,加上她行为处事极为大方,与自己也非常相配,洛云晟打心眼儿里把她当作妹妹。
要好好照顾她,就像先前照顾晓沁那般。洛云晟暗暗记下。
才想到这儿,成忠便又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屋外,声音拉长了似是在试探:“殿——下——”
洛云晟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叮嘱孟平乐道:“那你出去时多带些侍卫,小心些。要买什么就找管家支银子,算在我账上便好。”也不等孟平乐回答,他便急急出了屋子,像是在逃避些什么。
“这人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他连府里的账本钥匙都给我了,难不成还以为我会用自己的银子买东西?”孟平乐看着洛云晟匆匆离开的背影,颇为不解地问念夏。
念夏对两人之间的汹涌暗潮毫无知觉,她一边忙忙碌碌地将孟平乐常用的物件摆放回屋,一边抽出空来回道:“说不定是先前三殿下听到我们在讲唐公子,想问唐公子的事儿吧。”
孟平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帮念夏将最后一支笔也放回原处:“那就让他猜去吧。”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互相比了个大拇指,便齐齐瘫倒在床上。
屋里的人心无负担迅速地进入了平静的梦乡,而屋外的人此时却心情复杂。
院子里,成忠正躬着腰,小声对洛云晟道:“殿下,您不在的这些日子,相府小姐天天派人来问您什么时候回来。前些天相府小姐及笄……”
洛云晟突然想起之前丁晓沁找到自己,让自己保证会去她及笄礼的事儿来。他看着落满了整个院子扫不尽的秋叶,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之前准备的礼,你送去了吗?”
“送是送去了,可是——”成忠欲言又止,搓搓手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洛云晟有些不耐烦:“可是什么?”
成忠见洛云晟态度冷淡,便急急说了下去:“相府小姐先前在宫里受了伤,不知怎地一直没好。当日相府宾客盈门,可相府小姐连及笄礼都没办下去,旧伤复发,当场晕了过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洛云晟闻言皱起眉,当日的情形他看得很清楚,虽然丁晓沁身处火源中心,可因为自己去得及时,她也只是腿处有些烧伤,如何会这么久还没好?
成忠还在一旁絮絮叨叨:“殿下,不如您去看看相府小姐吧,怎么说先前她也往来府中颇为频繁。可惜了这伤,万一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哟……”
洛云晟打断成忠:“备马,再带些礼,我去趟相府。”
“是,殿下。”成忠这才满意地闭上了嘴,颤颤巍巍地转身吩咐下人准备。
与离开京都前相比,气候已经凉爽了许多,洛云晟站在院子中,脚下的落叶被秋风轻轻带起又落下。他低头,拂去挂在衣袖上的一片叶子。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①
作者有话要说:
①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南宋)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第33章 惊喜
昏昏沉沉睡到了万家灯火通明,孟平乐和念夏才闻着菜香醒来。
“李氏?”听见门外洪亮却又清脆的声音,孟平乐迷迷糊糊地应道。她推了推一旁睡得快跌下床塌的念夏,示意她去开门。
念夏眼都没睁,摸索着为李桂花开了门后便直挺挺地又倒回了床。
“哎哟念夏小姐,可不能再睡了啊。”李桂花摆放好晚膳,连忙过来将念夏拉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咱村里的老人总是说,一顿不吃饿得慌。夫人小姐赶紧醒醒,用了晚膳再睡吧。”
孟平乐困得泪眼朦胧,却也被膳食的香味儿勾了过去:“念夏,别睡了,用了晚膳后咱俩去找唐剑。”
两人本是不饿,坐在桌前却被膳食勾起了馋虫,念夏嗅着香气叹道:“李姐,您的手艺真好,比得上王府厨娘了。”
“念夏小姐过誉了,奴婢也就是会些家常菜,其他都不行。管家老爷说这几天王府厨娘回去探亲了,一时正好缺人做饭,听说奴婢之前在广陵也是给殿下夫人做饭,便让奴婢先顶上厨娘的活儿。”
李桂花来了京都还是憨憨的样子,与王府格格不入的一张黑脸此刻被王府淡色服饰衬得更黑,孟平乐看了眼她,心想晚些时候得帮她挑几件合适的衣衫。
“那这些日子便劳烦你了。”孟平乐快速用完晚膳,坐在梳妆桌前理了理妆容道。
李桂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哪里哪里。夫人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都记在心里。只要夫人让奴婢侍奉在您左右,奴婢就知足了。”
孟平乐继续想道,一会儿还得让忍冬教教李桂花措辞,虽然她说话并无不妥,但听着总是有些奇怪。她整理完衣衫和妆容,对着铜镜里李桂花的影子道:“你也无需这般多礼,随念夏忍冬一般自称即可。”
念夏好不容易将桌上的饭菜都扫干净,一脸餍足地接道:“李姐别推辞了,跟在公主身后没那么多规矩,您随性来就好。”
李桂花这才连声应下,欢天喜地地收拾了桌子离开了。
孟平乐待确认李桂花已经离开,迅速脱掉身上的衣衫从箱子底下翻出男装,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着念夏道:“夜黑风高,正是出门的好时机,你去看看府里的侍卫多不多,不多咱们就走门出去。”
念夏手忙脚乱地跟着孟平乐一道换了衣服,不解地问道:“可是三殿下不是都知道咱们要出去了吗?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走?”
孟平乐猛然一停,念夏一时不察差点撞在她身上。她回头死死盯着念夏,念夏被看得汗毛齐立,磕磕巴巴地接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说得很是在理啊,有正门不走,爬什么墙!” 孟平乐眼神诡异地看了念夏一眼,突然放声大笑,将念夏吓了一跳:“只怪在北康老是偷偷瞒着哥哥父皇出门次数太多了,养成习惯了都。”
念夏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缓声:“公主您别再这么一惊一乍了,吓死奴婢了。”
“走走走,从正门走,去西市。”孟平乐笑眯着眼连连道歉,拉住念夏转了个方向走。
夜色已经笼罩在秋意浓浓的京都,两人走在京都的街上,无端觉得凉意逼人。
孟平乐有些不解:“虽然说马上就到中秋了,但京都也太冷了些吧,怎么觉得比北康还要冷上一些?”
“而且公主,你有没有觉得这街上好像比上回咱们出来时,要冷清很多?”念夏点头表示同意,脑袋转来转去看着周围的商铺,补充道。
孟平乐观察了一圈,见商铺远不像上回那般人来人往。小铺老板们神情都显得颓废了许多,街上的行人也大多行色匆匆,直直地奔向某处买了东西后便又急急离开。
“太子本应一直待在宫里,可他突然出现在广陵,应是宫中有变。但皇上能主持政务应当是好事,也不知如何会……”孟平乐小声对念夏道,带着她七拐八拐地离了主街,走进与上回不同的一条小径。
叩响了砖块,墙面缓缓退后,孟平乐前后看了一眼便拽着念夏闪进了墙内。
“思秋!”
四下无声。还是那个精巧的院子,与上回不同的只是原本沉沉的枝桠已经轻盈地立起,干枯的样子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凄凉。满地落叶铺满了本就不明显的幽径,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来打扫的模样。
孟平乐紧皱着眉头,小心向庭院中探去,昏暗的院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她又轻轻唤了几声:“思秋,思秋?”
还是没有人回应。
“咔嚓”一声,念夏不小心踩断了横在路中的一根树枝,声响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孟平乐回头看向她,念夏却弯腰从落叶堆中捡起了一块牌子:“公主,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