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铁定跑不了了!”张进兴奋起来,对着苏也和易轲说,“你们看,是他干的没错吧?不是廉河铭,是宋琪!”
苏也“嗯”了一声,而易轲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分别嘛,都是河铭公司的老大,以前对付不了廉河铭,现在也对付不了宋琪。”
“谁说对付不了?宋琪那老总的头衔儿又不是真的!”张进转向我,“你跟他们说,你们有办法把宋琪拉下马。”
“嗯,我们有办法夺回公司。”我接了张进的话,“但若要给宋琪判罪,让他进去,还需要将他在苏也身上犯下的罪行一一查清。现在他势大,我们先在暗中调查,拿到证据,等扳倒了他,这个案件一翻出来,他就完蛋了。”
易轲在沙发上瘫坐着,翘着二郎腿,似乎在听我说,又似乎没有。
我停了停,继续道:“这个录像非常有用。只要警方对宋琪和钟姐同时进行审问,宋琪再能狡辩,也无法保证钟姐的供词会和他一样,编出花儿来也不管用。所以说,这录像可以证明宋琪把苏也送去月行居不是巧合,而是预谋。还可以间接指证把苏也关在仓库,又把她绑到废弃大楼,是一连串的预谋。当然,最好,我们再从其他方向收集更多的证据,那样会更有力度。易轲,你还有办法找到那个阿彬吗?从他身上打开缺口,一定很有用。”
易轲挪了挪身体,换了条腿,抬起眼皮看了我两眼,眉间似有些烦躁。他琢磨了一会儿,冷不丁地说了句:“这事儿,我不同意。”
我们都有些错愕。
他咳了两声,解释道:“海哥,不是不帮你,你说这事儿翻出来查来查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惊讶:“易轲,这件事同苏也息息相关,你难道不希望对她下毒手的人受到惩罚吗?”
“哼,惩罚?”他不屑地一笑,“你们把宋琪送到局子里去又能怎样?弄得人人皆知,是个人都知道她那些下贱事儿,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我和张进一时目瞪口呆。这是完全没想到过的障碍,没想到易轲竟会唱反调!
苏也震怒了:“你说谁下贱呢?我看是你嘴贱吧!当着别人的面儿什么都说!”
“什么别人?你问问他俩,谁不知道你在窑子里做鸡?”
苏也气得吹胡子瞪眼:“好,说得好!也不知道拿我卖来的钱还赌债的窝囊废是谁!”
“哟,婊|子还会邀功呢!”易轲讥笑起来。
苏也拿起茶杯狠狠往茶几上一砸:“老娘就是做鸡了,看不惯滚啊!碍着你了?”
“怎么不碍着我?圈儿里谁不知道老子心心念念追了你好些年,要是给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让人知道老子追来追去,追的原来他妈的就一这货色,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老子还他妈的大发善心让这货色住老子家里,传出去别提多丢人!”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稀罕过你大发善心?要不是你求我留下来,我早走了!我看你这窝囊废不过是为了证明你终于追到我了!免得别人只会嘲笑你连只鸡都搞不定!”
争吵毫无征兆地爆发,言辞中全是恶意攻击,当着两个外人的面也毫无克制之势。
张进急忙劝阻:“诶我说你们别吵了!今天是来调查罪大恶极的宋琪的,你们干嘛把对方说得比宋琪还可恶?”
苏也咬了咬嘴角,放低了音调:“改天再跟你算账,今天先办正事。你说,你不是答应帮忙的么,怎么出尔反尔?”
易轲回道:“你跟我说的是查谁关了你,但你现在查的什么?查你怎么做鸡的吗?”接着,他又故意加重了嘲讽,“你是不是还要查查,那些臭男人是怎么轮你的?”
见易轲没有收手之意,张进又阻止道:“易轲,你怎么借题发挥呢?苏也可是个女的,你也太过分了。”
易轲白了他一眼:“哼,站着说话不腰疼。”
此时苏也已怒不可止,质问道:“易轲,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想过替我报仇呢?”
易轲偏要把她打入谷底:“你不张口闭口就嫌老子没本事么?没错,老子就是没本事,惹不起那些大老板,委屈你了。”
苏也渐渐收起愤怒,放弃了对易轲剑拔弩张。她在沙发上呆坐了一阵,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电视机前,将存有录像数据的光盘取出来,装进盒子里,又拿过来放到我们面前,面无表情道:“这个证据你们先拿去,我们接着查,把所有的事都查个明明白白。状告宋琪的时候,我来出面,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抖出来!”
易轲被她激怒,一跃而起,伸手欲拿走放在茶几上的光盘。
但他坐得远,苏也发现后,抢先夺下光盘:“怎么?想销毁证据?”
“你还敢出去抛头露面?你他妈敢!老子不打断你的腿!”易轲朝苏也扑过去,试图抢夺她手里的光盘。
苏也将光盘护在双臂里,转过身去用背挡着。
易轲扑了个空,厉声怒骂:“操|你妈个臭婊|子!”
说罢,他一手将苏也拉过来,一手举起拳头,一拳砸在了她脸上!
苏也的嘴唇瞬间裂开花,冒出一道血丝来!她还未反应过来,易轲就又抡起了胳膊!
无法再袖手旁观,我立刻上去将易轲拉开。
我把他往后拖,他的手还紧攥着苏也衣领,顺着我的力道将她领口扯破——她的锁骨和肩膀,露出几道明显的青紫色淤痕!
我吃惊地望着她,而她只是别过头去,不处置嘴上的伤,也不言语。
原来,这已不是易轲第一次打她。
屋子里的气愤忽然变得紧张,张进也站了起来。
我突然觉得,贸然调查这件事恐怕不妥。他们之间显然已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易轲极力反对这件事曝光,而苏也,也仅仅是为了和他赌气,才执意要帮我们。
于是我改变了决定:“今天到此为止吧,数据我们不拿走,这件事回头再商量。你们俩都先冷静一下。”
苏也抱着光盘不动弹,不同意,也不反对。
易轲整了整衣服,得意道:“听见没?人也不想查你这点儿破事儿了。”
苏也不理会他,反而向我和张进央求:“你们把这浑蛋拉走吧,要不你们走了,他还要收拾我。”
☆、第七十二章(2)
下楼后,易轲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气冲冲地驾车离开了。我们答应了苏也的请求,劝走了他。出门时,我们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锁门声,他的脸色顿时铁青。
易轲走后,张进不悦道:“什么玩意儿嘛这是,好端端的非搞成这样。”
“怪我,没考虑周全,该多想想苏也的处境的。”
张进一惊:“你们俩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吧,你不会就因为这个,真不查了吧?”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做最好,等她冷静下来,再问问看吧。”
他就睁大眼盯着我,十足的惊愕。
这是一个打死宋琪的好机会,他不想放过。苏也没有复仇之心,但他有,而且十分迫切。
“别担心,我们不会放过宋琪的。”我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但他只是皱着眉,无奈地念叨:“你怎么变得都不像你了。”
***
回到医院,天色已经暗下来。
雅林坐在病床上等我,看到我走进门,合上了手里的书:“怎么样,查得顺利吗?”
看到她,离开医院前的悲伤又隐隐浮了起来。
我迟疑片刻,慢慢走到她床头:“不太顺利,一会儿慢慢跟你说。”我低头去看床头柜上的药,“药吃了吗?”
她迟迟没答。
我转头看她,发现她面带愁容:“怎么了?”
“你……抽烟了?”
我惶然,好像被发现了秘密似的。
雅林对烟味十分敏感,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气味了,她还是能闻出来。
“我……再去漱个口。”我转身去了洗漱间。
洗漱间的镜子里,投影出了自己此刻的模样,眼圈还有一点微微的肿胀,目光也干涩。
回到这里,心中的压抑又翻腾起来。我漱完口,腿却挪不动,定在原地,双臂撑在面盆边缘,头埋到肩下,缓缓地呼着气。
不知何时,我听到洗漱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雅林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