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怀疑贺明笙看到了她，是故意这样，可她好几次扭头过去都发现他目不斜视，不像是发现了自己的样子。
但连着几条路，她加速他就加速，她减速他也减速，她拐弯他也立即拐弯。
这他妈要不是羞辱，林嫣简直想把林字倒着写！
开个宾利了不起吗？
林嫣心中愤愤不平，还好前面到了一处公园，林嫣抄小路迅速开溜，这下贺明笙自然跟她不顺路了。
看着女人骑着电瓶车从公园的小路上消失，贺明笙把宾利缓缓停到了路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望着那远处的小路安静一片。
他刚刚一路跟着她，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甚至想起来她二十岁的时候被他以拙劣地理由把她留在校外，那时候他还是初恋，喜欢她喜欢得要命，却常常不知道如何表达。
大冬天的，他带着她围着学校一圈一圈地走，一会说今晚有流星雨，一会说想看看雪，一会说学校今晚门禁时间推迟了。
直到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可是贺明笙，我走累了，你不是在学校附近有房子吗？我们去你的房子里吧。”
冬夜的街道上，万物凋零，树木都光秃秃的，路灯寂寥昏黄，她把自己的手塞到他手里。
贺明笙喜欢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半晌才说：“那我背着你去吧，离着不远。”
其实，就在他们身后，学校对面的小区就是。
他心情忐忑无比，生怕她嫌弃自己，怕她以为他是那种只知道肖想女孩身体的不正经人。
他是渴望她，可不只是身体，他是渴望她的全部。
原本贺明笙打算只是晚上搂着她睡觉的，但一进门林嫣就转头抱住了他。
她声音软软的，明明带着些颤意，却要装着很平静的样子。
“贺明笙，我好喜欢你，你想要我吗？”
谁也受不了这句话，那一晚，也才二十一岁的他竭尽此生的能力去讨好她。
沉醉之时他把她搂在怀里，就着月光一遍一遍吻她的锁骨。
“林嫣，这辈子只能我这样吻你。”
给你印满吻痕，让你时刻，你永远都只是我的人。
……
贺明笙猛地抓紧方向盘，闭上眼，强行要求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可事实证明，他无法克制自己。
这些年他从未刻意去打探她的消息，可他的大学室友毕业后的工作能查人的婚姻状态，每次一聚会那厮喝醉了都要怒骂林嫣，去年的时候那厮又提了起来。
“哈哈，林嫣不是为了那王八蛋绿了你吗？现在他妈的离婚了！哈哈这就叫报应啊！”
报应吗？这算是报应吗？
贺明笙睁开眼，眸子冷了下来。
也许算是报应，她离婚了，做着一份辛苦没有保障的工作，骑着个破电瓶车冒雨走在路上，也算是社会的底层了，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很高兴。
那就是报应得还不够深刻吧！
*
林嫣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都九点了，她忍不住心里痛骂贺明笙这个变态，他今天肯定是故意让她难堪，好在最后自己还是甩掉他了。
徐丽华今天腿疼得又厉害了，吃了安眠药睡着了，林嫣到家的时候游游正在吃饼干，这让林嫣心里一酸，赶紧地去做饭。
她做饭也快，简单的清炒土豆丝，毛豆肉丝，二十分钟也就做好了，再弄个番茄鸡蛋汤，热几个馒头，一顿热乎的饭总比没吃要好。
只是因为切菜太匆忙，林嫣还切到了手，一条挺深的口子，疼得她眼泪花都出来了。
游游吃的很高兴，一边吃一边夸赞妈妈厨艺好。这让林嫣更难过。
要是自己没有擅自做主把他生出来，他也不用受这样的苦了，都九点半了，小孩子该睡觉的点了，他才吃晚饭。
吃晚饭林嫣安排游游洗漱去睡觉，自己又折腾一番，因为徐丽华不肯吃晚饭，林嫣又给她冲了一杯豆奶粉，等自己再停下来去睡觉时都十二点了。
今天是没时间看书了，林嫣双目放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闪而过又是贺明笙坐在车里的侧脸。
八年过去，他添了些成熟稳重，但却不见老去，甚至比从前更耐看。
生活优渥，姿容闲散，是这世上人人向往的状态。
而她呢？林嫣看看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一颗心千疮百孔，皮囊也大不如前。
可他明明发过誓的，曾经他大汗淋漓之际在她耳边说：“林嫣，我将来一定让你幸福的，你要是过得不好，就让我天打雷劈。”
林嫣嘲讽一笑，没再多想赶紧地睡觉了。
可梦里都不安稳，她又梦到了父亲，父亲好好地走在路上提着蛋糕欢欣鼓舞，一辆车子开过来直接就把他撞飞了。
她在梦里哭的声嘶力竭，却再也喊不醒父亲。
凌晨两点，林嫣醒了，她从抽屉里拿出来自己小时候跟父母的合影，看着看着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爸爸，我跟他分手了，我以为这样就是给你报仇了，谁让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呢？可为什么我跟妈妈还是过成了这样？”
林嫣闭着眼，泪哗啦啦地流，抱着照片也不敢哭出声。
“爸爸我好想你，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你做错了什么呢？我又做错了什么啊？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喜欢上不属于自己的人，如果我没有跟他谈恋爱，那天我就会跟你和妈妈一直在一起了，你不会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里买蛋糕，不会走错路，不会被人撞飞。爸爸，时间如能倒流就好了，回到我不认识他的时候，我一定一定听你们的话，不会报考C大。爸爸，你回来看看我们吧……”
第5章 “贺明笙？”她声音带着颤……
窗外晨曦初露，玉兰花被阳光衬得越发安静柔美，偶尔有麻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
林嫣睡过头了，还好今天是周六，游游不用去上学。
深夜痛哭不只是一次，但到了早上林嫣总会清醒冷静许多，她睁眼时已经八点半了，上班来不及了，赶紧地给崔子涛发了消息请半天假。
崔子涛人不错，直接说给她算外出看房源了，不算请假，这样也省的扣工资。
徐丽华今天早上好了些，拄着拐杖到厨房煮了粥，见林嫣起来朝卫生间冲，扬声说：“最近又太累了吧？要不你换一份工作，这卖房子时间是自由了些，可也太辛苦了。”
虽然林嫣不说，可她都知道，女儿的工作压力很大。
林嫣“嗯”了两声，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一脸懊恼，因为她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哭过。
现在也没办法了，她赶紧用毛巾沾水敷了敷，顺便刷牙洗脸，而后又试图用粉底和遮瑕盖了盖，这样大致也能掩饰过去。
但那微微发红的眼球只能用看剧睡太晚了解释了。
难得半天假期，林嫣包了一抽屉的韭菜鸡蛋饺子，这样徐丽华跟游游吃起来就方便多了。
不知不觉一上午忙活过去，林嫣收拾了下准备出门，游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最终忍不住开口：“妈妈，我们同学都带他们去科技馆了……”
像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年纪，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父母的陪伴，可林嫣一周只有一天休息，上午带徐丽华去医院，下午才能回来，根本没时间带游游出去玩。
她站在玄关处，手扶着背包带子，一时间心里愧疚铺天盖地地涌上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徐丽华在厨房里眼睛一酸，游游却又笑起来说：“可是妈妈，他们成绩都没我好，我不去科技馆也是年级第一！”
林嫣微微一笑：“嗯，我们游游是最棒的，妈妈有时间一定带你去科技馆。”
她前脚才出门，后脚游游就眼睛红红的，徐丽华拄着拐杖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叹气。
游游擦擦泪：“姥姥，爸爸不会来看我的，妈妈是骗我的对不对？”
徐丽华垂下眼睛，游游又说：“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够乖吗？为什么爸爸不来看我呢？”
这话让徐丽华也忍不住眼泪，搂着他长吁短叹：“妈妈和姥姥也会很疼你的。我们活着啊，要坚强……你要像你妈妈一样，做个坚强的好孩子啊……”
林嫣本身想折回去带一包湿纸巾的，却听到门里一老一小断断续续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