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眸子又升起一层薄雾：“妈，妈……”
徐丽华给她擦擦泪：“人常言道，父母在孩子长大的路上始终是要放手的，能做的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你爸爸看不到了，但是我会代替他来看，我们希望你幸福。而你应当也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吧？”
若是寻常人，早该迫于压力顺从于现实。
而她与贺明笙，却从未放弃过。
徐丽华起身，打开隔壁办公室的门，两间办公室之间是木板隔层，两人的话被贺明笙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五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眼神坚毅中带着温柔。
“妈……”他轻轻喊道。
徐丽华微微一笑：“我去上课了，你好好安慰她。”
她很快离开，贺明笙走到隔壁办公室里，看到眼睛通红的林嫣，他走过去，把她温柔地圈在自己怀里：“嫣嫣，不哭了。”
八年未曾有过的轻松让他忍不住吻她的头顶：“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永远护着你。”
林嫣眼一闭，泪又落下来。
*
徐丽华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课，八点四十五就下课了，她跟林嫣说过话之后就去了学校操场。
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孩子们尖叫欢笑声不绝于耳。
徐丽华坐在石头上，看着天上的大太阳，微微卷起了一点袖子看了看腕上的表。
她唇角露出微笑：“老林啊，我替你原谅了他们。可我知道，你当初一定非常地疼，你也很遗憾没能看着女儿结婚生子，你也很想我吧？无数次我都想着，要不跟你走算了。可我不能走，我们还有嫣嫣呢。年轻的时候你送给我一块手表，说要陪我一辈子，可你半途走了，我才知道阴阳相隔是什么滋味。人这一辈子，说不尽的酸甜苦辣，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的，相爱的人最难得了。我知道我有多想你，知道想你的时候有多难过，那就不要把我们的悲剧再重复到孩子的身上，嫣嫣是个乖孩子，明笙也是，你……也祝福他们吧。”
徐丽华眼睛里蓄满泪水，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颤抖：“老林，记得在下面等我，可不要喜欢上别的女人，否则……我会生气的。”
第34章 爸爸，我妈妈夜里总是哭……
徐丽华忽然转变的态度让林嫣和贺明笙都有些意外。
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徐丽华疯狂逼婚的行为的确有些反常。
若是她没有逼婚, 而是直接要林嫣去接受贺明笙，只怕林嫣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可如今林嫣也算是明白了，她内心深处最疯狂的诉求还是贺明笙。
若是不能跟贺明笙在一起, 这世上的一切都显得无趣。
但她还是不安愧疚, 不敢答复贺明笙。
贺明笙也不急, 他每天都会去林家，徐丽华对他态度还不错，只有林嫣始终沉默。
游游成了最开心的人，每次都抱着贺明笙的脖子喊爸爸。
甚至家长会都点名要贺明笙过去, 贺明笙也的确去了, 给游游挣到了极大的面子。
他的爸爸个子高大长得又好看, 小朋友们都说：“林游你爸爸真帅啊！像明星一样！”
林游骄傲地笑着，这比他考了第一名还让人开心呢。
贺明笙去接他放学，给他准备了洗干净切好的水果, 带了热牛奶，还有鳕鱼汉堡, 抱着他上车让他坐在车上吃。
男孩子上了一下午课, 正是饿了的时候, 一边咬着汉堡一边歪头看爸爸。
贺明笙眉目温润清俊，一手撑着脸，就那么温存地看着游游。
都说游游跟他长得特别像，可其实贺明笙发现，游游的性格与神态更像妈妈，只是五官与他像的多一些。
游游也看他, 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他，看着看着，父子俩都笑起来。
贺明笙揉揉他脑袋：“笑什么？”
游游如实回答：“爸爸, 我觉得我像做梦。”
贺明笙眸色黯然了下：“怎么会这样说？”
游游把吃剩的汉堡纸放到垃圾篓里，一边喝香蕉牛奶一边说：“我小时候妈妈就跟顾阳爸爸离婚了，妈妈以为我不知道，她跟顾阳爸爸偷偷谈话我都听到了，顾阳爸爸不是我亲生的爸爸，可我还是希望顾阳爸爸能来看我，因为小朋友们老是笑话我没有爸爸……”
他说着说完，小大人似的叹气：“可是，我不敢跟妈妈说，因为妈妈经常夜里偷偷哭。”
贺明笙心里猛地一难受：“你妈妈夜里偷偷哭，你怎么发现的？”
游游小声说：“妈妈早上眼睛红红的，就是夜里哭了，妈妈一哭，我就努力学习，我想考第一名让妈妈高兴，最开始妈妈也高兴，可后来妈妈还是偷偷哭，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哄妈妈开心了。”
他低头看看餐盒里的桃子肉：“爸爸，这桃子可以带给妈妈吃吗？她喜欢吃桃子。”
贺明笙捏捏他的脸：“爸爸给妈妈准备了的，这些你吃吧。”
这下游游才拿起来小叉子开始吃桃子，贺明笙看着他，越发心酸。
他虽然没有养过小孩，但也知道养孩子的艰辛，且林嫣又要挣钱又要养活徐丽华和游游，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
幸好她是个温柔却坚强的人，因此才撑得住，可她的苦，他只怕永远都理解不了。
贺明笙开车带游游到了林家所住的小区，如今林嫣态度不明，他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只能每天来看看，坐一会就走。
今天才一进门，徐丽华就道：“吃了晚饭再走吧，每天都这么急急忙忙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贺明笙立即笑道：“好的妈。”
林嫣在厨房里忙活，他看了一眼，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徐丽华：“妈，这是我托人买的腿部按摩仪，还有活血的滋补品，您看看能不能用得着。”
徐丽华也没跟他让，只笑：“嗯我回头试试。”
她把东西接过来，贺明笙就朝厨房走去。
林嫣正在炒鸡蛋，听到他脚步声，却没有去看他，贺明笙原本想抱抱她，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在旁边打下手。
他洗菜切菜，林嫣负责炒菜，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地把一顿饭配合好了。
饭桌上，游游拿起来筷子有模有样地夹菜：“妈妈吃鸡蛋，爸爸吃鸡蛋，姥姥吃鸡蛋。”
这下林嫣脸上才稍微有点笑意：“谢谢宝宝。”
游游开心地说：“妈妈，爸爸以后可以晚上都在这吃饭吗？”
林嫣没说话，徐丽华替她答应了：“行，但也不能耽误你爸爸工作的。”
贺明笙赶忙说：“我有空就来陪你，游游，来，吃点蔬菜，你妈妈做的这个生菜很好吃。”
林嫣垂着眸子，什么也没说。
她自然知道徐丽华的苦心，那天发泄之后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但要她忽然之间当这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好地跟贺明笙在一起，她做不到。
她每次看到爸爸的遗像，就在想，自己如今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带着这种迷茫的心情，林嫣只想对周身的一切充耳不闻。
眼见着游游对贺明笙越来越依赖，她也不能说什么，她知道贺明笙是真的疼爱孩子。
而游游这么多年缺失了的父爱，的确需要弥补。
吃了饭贺明笙抢着去洗碗，林嫣却坚持不让他洗，贺明笙非要端着碗去厨房，林嫣脸色变了又变，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话：“你手好了？”
贺明笙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的伤口，那天碰到了花瓶，的确被割伤了一刀口子。
他微微一笑：“好，那我去陪游游。”
父子俩去游游的卧室陪游游做游戏，还用的英文，一个扮演大老虎一个扮演小老虎，贺明笙还让游游坐在自己脖子上骑大马，父亲给与孩子的快乐与母亲是截然不同的，游游开心的哈哈大笑，那笑声透过门板传过来。
徐丽华正在尝试贺明笙给她的腿部按摩仪，她之前去北城做的针灸效果不错，可现在又重新做了教师，一天站好久，腿上隐约又开始疼，这按摩仪用上之后腿部温热舒坦，缓解了很多不适感，徐丽华最终也浅浅一笑。
林嫣站在厨房里，洗碗的手顿了下，唇角也浮现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贺明笙临走之前又去找徐丽华商量了一件事。
“妈，我打算在近安建立一所私人初中，但是迟迟找不到可靠有资历的人来负责，妈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来帮助办理这所学校，我出资您出点子，我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来找您了，您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