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期闭着眼睛,心里把钟俞摁着啪啪两巴掌,接过郑西遥递来的手机,接通了傻逼哥哥的电话。
“你胆子大了,都敢挂我电话了。”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没有很生气,挺平淡的,“小朋友是不是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
他哥脾气时好时坏,俞期不太想搭理他,沉闷着“嗯”了一声。
“拒绝聊天”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明显。
奈何人家不听。
“我经纪人说高三学生压力都挺大的,虽然跟你在一起的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压力大的,但毕竟高三是吧,你对人家好点,吵架了顺着人家,认个错不丢人知道吗?咱们老钟家的孩子要学会能屈能伸。就半个月了,给人做点好吃的,想吃什么就给人做,要星星也给人摘去……哎,弟妹在不在旁边?”
两个人挨的近,钟俞的话早就传进了郑西遥耳朵里。
俞期把手机还给郑西遥,昏昏欲睡时的0.5倍速声音还有点早起特有的沙哑:“我哥要嘱咐你几句,不用搭理他。”
哥哥跟弟弟说话和跟弟妹说话是两个语调。
“弟妹!咳……不是,那什么……遥遥,没事,有我呢啊,俞期这小混蛋要是欺负你就跟我说,回来我给你揍他,他打不过我,有哥给你撑腰呢,搁家里边横着走!”
挂了电话,郑西遥揉了揉还惺忪的睡眼,起身趴到俞期身上,带着清晨特有的傻劲,嘿嘿的笑:“俞哥让我在家横着走。”
“走呗。”俞期揉揉身上人的后脑勺,抱着人翻身躺好,“你蹦着走都没人拦你,行了睡觉吧啊,乖,我把你手机静音了。”
郑西遥问:“你的呢?”
俞期说:“关机了。”
郑西遥:“……”
过完六一大家就可以回家自主复习,离开学校的那天,郑西遥居然还有那么点留恋,他看着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互相说着“再见”,说着“7号见”,有些感性的人和同学抱着流了点眼泪。郑西遥忽然想起来蔡霁说,他离开学校那天,到了家以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再也不能作为一个高中生回到学校了。
那个小小教室会迎接新的人,他的桌角会贴上另一个人的名字,书桌里会塞满新的书,黑板上的“我们毕业了”五个大字会被擦掉,换成“欢迎新同学”,被嫌弃了很久的校服会压了箱底,衣服上留下的签名不会褪色,但记忆会忘掉一些人的样貌。
要毕业了。
郑西遥想,我居然要毕业了。
6月3号这天,郑西遥又去了躺省监狱,没告诉俞期,也算是突发奇想,就想一个人,再来看看爸爸,跟他讲讲。
那个曾经倒一的儿子要高考了,那个曾经包揽奖项的继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父亲变老了。
这是郑西遥最直观的感受。
他说,爸,我要高考了,我会考上B大,和你一样的学校,我可能会学医,也可能不会,我可能要走媒体这个行业,但我又好像不是那么想。我有参加过话剧,有一部电影我还跑了龙套,已经有两个大导演说我是演戏的料,说我是天生的演员,但我好像不是那么向往舞台……我其实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俞老师……俞期,他现在是老师,网上教学,可出名了,上他课的人特别多,他在我20岁生日那天,把陪了他好久的相机给了我,我18岁的时候他就说,等我出师了会送我个更好的,他没说是什么意思,可我懂,他把他的未来都给了我。
他说:“爸,你猜我能成为你的学弟吗?”
父亲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肯定能,不过你可不要学医啊,学医这条路太累了,我可不想你像我们似的……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也不会拦着。”
他笑了笑,有点控制不住眼泪:“真的吗爸?我要是选了个特别离谱的专业呢?”
父亲被逗笑了,释放了无意识的紧张,柔声说:“想做什么就去做,离谱也不怕。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做什么我都知道你,加油啊,遥遥。”
“嗯。”他点点头,“加油。”
……
6月7号下了小雨,郑西遥在车上喝掉保温杯里的最后一口热水,见紧闭的大门慢慢腾腾被拉开,赶紧把语文小红本塞进俞期手里,笑着说:“走了。”
车里避雨的老蔡和俞姨钟叔一起对他说加油,郑西遥回头,看见俞期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撑着透明的伞,隐隐觉得天好像要放晴。
他回了俞期一个大拇指。
老蔡和俞影钟乐之是第一次见面,三个家长互相见了面后居然还有点小小的尴尬。不过老蔡活跃气氛的能力很不错,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把车里的氛围带动的很是温暖,连主驾上的俞期都在不经意间被缓解了紧张。
俞期喝掉矿泉水瓶的最后一口水,在衣服上蹭了蹭掌心的汗,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拿了伞下车,站在车边等着郑西遥的好消息。
学生们熙熙攘攘都挤在门口,放眼望去和校门外的家长融合在一起,到处都是人头。
伞上的雨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俞期抬起头,惊讶的发现浓云淡了下去,露出了太阳一角,洒下去的阳光正好洒在了校园里,洒在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身上。
校门打开,学生涌出。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俞期看到最亮眼的那个人,含着笑,踏着阳光,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收起雨伞,张开双臂,迎接了他的小太阳。
这一刻,全世界都是他的。
完。
第115章 番外
“牛逼!是真的牛逼!”粱浅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有点上头,脸蛋红红的,“我/操了!他妈的742!就他妈的两道选择的分,操!四舍五入就是满分啊!遥哥牛逼!给了我以后出去吹牛逼的机会!”
“丢不丢人!”刘雨竹笑话他,“你看看你600多的那分,被遥哥落了100多,咋了浅弟,紧张了咋的?”
“嗨!别提了!”提起这个粱浅就想哭,“可不是紧张嘛!白白丢了12分,我冤死了我,不过问题不大啊,一流的美术学校在对我招手啊!看到我朋友圈了吗同志们?录取通知书好不好看?我/操/了太有创意了,不说别的了,爱了好吧,爱了!”
“你可歇歇吧。”A班一个同学也站起来打趣,“你的再好看能有遥哥和竹子的好看?B大呢!一流大学!我操!这才是真的牛逼!”
“哎哎,这能一样吗能一样吗?”粱浅不服,“他们那是综合的,我这是专业哒,真要比他们的专业还不如我们嘞!”
一桌人哄笑起来。
酒过三巡,吃的都差不多了,A班才惬意的聊起天来。
“哎?竹子你什么专业啊?”
“我?”刘雨竹放下酒杯,打个了闷闷的酒嗝,“我汉语言文学。”
“哦?可以啊竹子!以后就是文人墨客了啊!说话得有水平起来啊!”
刘雨竹跟着大家打趣,忽然转移话题:“别光问我啊,问问咱们遥哥,你们都想象不到遥哥学了什么玩意,说出来惊呆了你们。”
一群人登时来了兴趣:“什么啊什么啊?”
躲在角落的郑西遥终于被聚焦了视线,面前的那瓶没动过的啤酒也终于躲不过去了,大家纷纷暂时忘记专业一事,开始控诉遥哥不喝酒这件不合群到了极致的事情。
“哎哎哎遥哥怎么回事?上学时候不合群大家都忍了!酒桌上还不合群!不行不行!自罚三杯啊遥哥!快快快!粱浅!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快给遥哥满上,满上满上!”
郑西遥哭笑不得,抬着粱浅的手腕死活都不让酒瓶里的酒落到他杯子里来,说:“放过我吧放过我吧,这两天感冒,喝着头孢呢,一会别给我喝的直接升了天。再说了,家里管的严,男朋友不让喝,改天吧改天吧。”
搬出男朋友就是管用,A班纷纷想到俞老师那个只对遥哥微笑的模样,又想到他年纪轻轻就保温杯里泡枸杞,心说不让喝酒这事像俞老师能做出来的。
于是大家纷纷调转枪头,对准了另一个走了名牌大学的人。
把问专业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就冉棠还记得,她也不喝酒,趁着大家把酒言欢的正兴奋,碰了碰郑西遥胳膊,问:“你是什么专业啊?”
郑西遥抬起手遮住嘴巴,凑近了冉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