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也别忘了,当初在京郊皇家别院时,那王夫人可是算计过我。”
“我不求你能如别家兄长一样,为我遮风挡雨,我只求你别捡了火坑按头让我跳。”
“我累了,想休息,二兄请回吧。”
“幸娘,有关那件事,你不是说……”
“小珍,送客。”
徐护还欲说,却被徐杏扬声打断。
小珍走进来,遵着自己主子的交代请了徐护出去。
徐护起身后仍驻足停了会儿,见徐杏再无反应,他这才懊恼的甩了袖子离开。
徐杏小病一场,过来探望她的人倒不少。王夫人母子来过,郑家郑四娘也来过,甚至郑四娘还给她带来了郑三郎的关怀和问好。
雁奴早在徐夫人入宫的第二日就过来了,这些日子,更是隔一天就过来一趟。
徐杏其实也没有大病,就是心里有些恼太子。可如今见因为自己的缘故,平白劳累了那些人,她心中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
尤其对雁奴过意不去。
因为据她所知,雁奴虽然隔一日就到她的榕香榭来一趟,但他每日的功课都是一样不能落下的。日日早出晚归,然后带了课本来,在她这里边做功课边陪伴她。
“等我病好了我就去找你,你如今课业越发紧了,倒不必几乎日日过来。”雁奴伏在炕几上念书习字,徐杏则坐在他另外一边,有些无聊的在做一些小物件。
雁奴却还是那句话:“你生病了,我和阿爹都很担心你。只是阿爹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便只能差我来日日陪着你。看着你一日日见好,我和阿爹才放心。”
徐杏知道,这些话肯定是太子教雁奴说的。太子想借雁奴的口,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关心。
若他不是太子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的话,能得这样人物的上心,她会很高兴。可惜,他不是,他就是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储君。
徐杏手上动作稍停,认真想了一想后,对雁奴说:“我和雁奴是朋友,能得雁奴如此关怀,我很高兴。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我却是不敢劳他担心的。”
“为什么?”雁奴不明白,“你和我阿爹不是朋友吗?”
徐杏解释说:“太子殿下身份极为尊贵,除了同样身份尊贵的几位亲王和公主外,旁人是不可以高攀和太子称朋道友的。”
“这个我懂。”雁奴点头,表示理解,“平常去外祖家,外祖父母和舅舅表兄他们对我可亲切了,但对父亲,却是十分的恭敬。想来,就是因为父王身份太尊贵的缘故。”
徐杏十分赞同的点头,然后又说:“这是其一。其二,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日日为了国事政事操碎了心,已经够累的了。又怎么能,再为了我这点小事继续让他操劳呢?”
“能有雁奴关心我,我就很开心了,实在不敢劳烦太子挂心。所以,日后你日日来陪我都行,但是晚上回了东宫后,就别把我们之间发生的这点细碎的小事告诉太子知晓了。”
雁奴已经听进去了,他觉得杏娘说的对。
“可是,那如果父王亲自问起来呢?”他清隽的白净小脸上,满是认真,“我每回回去,父王考问完我功课后,都会问几句的。”
徐杏给他出主意:“那你就说,这是我们作为朋友之间的秘密,不能说。太子殿下温和宽厚,最是讲理之人了,你不愿说,他肯定不会追问。”
雁奴点头:“我听你的。”
雁奴一直有把徐杏的话牢牢记在心中,等晚上回到崇仁殿,父亲考问完他一整日的功课后问起他今天在徐家的事时,雁奴就把徐杏教他的那套话说出来了。
儿子突然前后反差这么大,让太子有些微的怔愣。
但目光转动间,太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着她在病中还能有如此心思和他闹脾气,太子就觉得她还能有这份心情,说明也没坏到哪里去。
若是她闹一闹心情就能好些的话,太子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所以,太子便笑着问雁奴:“为什么不能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我?你从前不是都愿意告诉为父的吗?”
雁奴自有自己的道理和说词在,他认真望着父亲说:“父王,以后我和杏娘间的事,您就别过问了。您日日有那么多事要操劳,够劳心劳力的了,就别再关心我们的这些细碎小事了。”
太子静默片刻,面有哀伤,目露失望。
“看来,如今你们二人是完全拿我当外人了。”太子沉沉叹息一声,“也罢。既然如此,我尊重你们。只是,你们这样,为父很伤心啊。”
雁奴突然紧张起来:“父王,你别伤心啊,我们这样做,也都是为了你好啊。”
太子望着儿子,忽然笑起来。
“逗你的,父王没有伤心。”太子又正色说,“下次你再见到杏娘,就告诉她,她的好意,孤心里是领了的。并告诉她,能得她如此关怀和上心,孤感到心里很温暖,希望她日后可以继续保持。”
隔天,雁奴再去徐府探望徐杏时,就高高兴兴把他父亲的话原封不动的全告诉了徐杏。尤其是最后一句。
第47章 第47朵杏花
“父王一开始还有些生气呢,觉得是我们孤立他。不过后来,在我的劝说和解释下,父王才又重新高兴起来。”
雁奴说的天花乱坠,添油加醋,尽可能在不夸大事实的情况下去表自己的功劳。
“杏娘,总之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小秘密啦。”雁奴依偎在徐杏身边,特别高兴,“杏娘,你对我们父子可真好,你以后一定要继续对我们好哇。”
徐杏面露难色,笑容僵硬。
她以为自己在太子殿下面前耍了一回小聪明,却没想到,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徐杏也趁此机会冷静反思了一下自己。可能是真的对太子之前的言行很恼怒吧,也可能是知道有雁奴撑腰,且太子又对她颇有好感,她便有恃无恐起来。
竟糊涂的做出了那等教唆皇孙的事来。
其实这会儿沉下心来细想想,此事可大可想。凭太子的警觉和智慧,他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太子没和她计较罢了。
徐杏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能再如此糊涂。
闺中“养病”半个月,再不出门,就要惹人疑心了。何况,看着雁奴这么辛苦,她也不忍心。
已是二月末的早春季节,天虽还有些冷,但每日正午日头足的那一个时辰还是很暖和的。自从“病”好了后,徐杏日日吃完午饭都会出来走走。
多出来走走,多散散心,多呼吸了干净新鲜的空气后,徐杏觉得心情又好回来了。
她在心里和自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不管什么烦恼,都总能有法子解决的。日子再差,还能差得过从前在风月楼的日子吗?
她觉得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无可厚非。但相比于所处环境来说的话,最重要的还是人的心态。
若有一个凡事都能乐观积极的好心态,其实这日子就差不了。
这些日子太子对徐夫人倒是格外开了恩,准她随时都可以去东宫探望徐良娣。
徐夫人为此还特别高兴了一场,觉得虽然如今太子可能还是记着从前大娘害过公子佼的仇,还是对大娘不太好。不过,大娘总算是冒着性命危险也给他生下一个儿子来了。
太子如今能对她如此格外开恩,想也是念在大娘的面子上。
所以,每回徐夫人去宜秋宫时,更是要变本加厉的叮嘱徐妙芝,让她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别再跟太子对着干,让她好好过日子。
徐夫人第一次这样说第二次这样说的时候,徐妙芝忍了。但这几日阿母几乎是日日过来,且日日在她耳边念叨这些,徐妙芝难免也被念得烦了。
“太子从未碰过我,母亲可知!”徐妙芝被念叨的烦得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立马就后悔了。
徐夫人虽不太聪明,但话还是听得懂的,她忙问徐妙芝:“什么意思?”
徐妙芝这才打起马虎眼来,也不敢再看母亲,她只是挪了目光看向别处去,然后尽量找补说:“母亲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总说太子温和好脾气,却不知这些都是他装出来迷惑人的假象。他对我到底如何,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