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贴着门板,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慢慢传来,最后停在门板前,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徐棠立刻直起身子站稳,明知他看不见,脸上挂起一抹晃眼的笑容。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他像是刚醒睡,头发有些凌乱,碎发微乱贴在脸侧。他一手搭在门把上,另一手插兜,低垂着脑袋,问道:“什么事?”
低沉的嗓音透出不耐烦,浑身上下写着“别来烦我”四个大字。
这个臭屁脾气。
“给你送水果啊。”
她端着一盆水果,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不耐烦,踮起脚尖往房间里张望。
他的房间朝南向,门口正对着阳台的落地窗,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一摞书和几个建筑模型。
她还想再看得更清楚,季愈突然抬起头,垂下眼皮,高大的身形挡在她前面,“我不吃水果。”
脚后跟回落地面,她哦了声,然后低下头小声地吐槽:“怎么这么挑剔?什么都不吃。”
眼前的那道门重新关上,她听见房间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徐棠撇撇嘴,这个季愈太难讨好了。
她端着水果下楼,边走边往嘴里扔葡萄。
她走下楼梯,隐隐约约听见客厅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好像是她的手机,她摸摸口袋,没摸着,随即连忙放下盆奔向客厅,在沙发上翻来倒去找到了那个黑色手机。
估计是季愈的手机,她的手机安静地躺在茶几上沐浴阳光。
徐棠拿起手机,持续已久的铃声蓦地断了,不等她松口气,又再次响起。
徐棠看了眼来电显示,犹疑片刻后接起电话。
“您好,现在季先生不方便接电话,若是不急麻烦您稍后再打。”她认认真真地回道。
那头诡异地突然安静下来,她拿起听筒奇怪地看了看,又“喂”了声,“您好,请问您是找季先生的吧?”
一个男声略含笑意地传至听筒:“美女你是哪位?季愈家里怎么会有女人?”
徐棠心中迷惑,握着电话抬头向楼梯口望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先生您好,我是季先生雇的阿姨。如果您有急事,等季先生下来,我立刻帮您转达。”
“是季愈家里的小保姆啊,有点意思啊……”男人玩味地,然而话音一转,立刻又说,“我是季愈的朋友梁佑,不过我现在不找他了,我找你。”
徐棠眨眨眼:“啊?”
她夹着手机给自己倒水喝,刚喝了一口,听见那头季愈的朋友接着说,“小保姆你平时都给季愈干点什么?”
徐棠回忆中午宋融找来的阿姨干的活,一一复述:“给季先生做饭,打扫屋子,没了。”
“哦~”男人拖长了话音,话锋一转,“我记得宋融找的阿姨是五十多岁,我听你这声音,也不像是五十岁中年阿姨的声音,难道阿姨你是天生童音?”
徐棠闻言,口中的白开水差点喷出来。
她被水呛到,咳得脸颊和脖子都泛起红色,“那什么,刚才开了个小玩笑,我是季愈的邻居,暂时在他家逗留会儿。”
她吐吐舌头,心虚地讪笑几声。
楼梯口传来些许动静,她瞧过去,一抹身影,她连忙低声说了句:“季愈下来了,我把电话给他。”
话落,她马不停蹄地蹬蹬蹬立刻把手机送到楼梯上季愈的手中,“你电话。”
季愈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先听了听,不到五秒,放下手机的那刻,他直接挂断电话,声音倏地中断在手机某处。
“哎?”徐棠顿住,出人意料地没继续说下去,说得太多容易招烦。
她只跟在后面,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落下再抬起,抬起再落下。
“跟着我做什么?”
“没跟着你,我走路就这么慢。”foam
她摊摊手,继续跟着季愈下楼,看着他走进客厅。
中午过来做饭的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拿着吸尘器在打扫客厅。
徐棠笑眯眯地和阿姨打了声招呼,走到门口张望那群人的踪影。
傍晚的天色烂漫,像小孩子涂抹的水彩画,淡蓝色的底图上被抹上大片醒目的橙红色,一丝风吹过,仿佛吹皱那半边天空,远处天边一轮红日缓缓坠落。
她家门口空无一人,想来是回去吃晚饭了。
徐棠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前打电话的那道身影,她和阿姨挥挥手,然后提高音量大声说:“那群人已经不见了,我先回去啦。”
说完,她蹦跶地跳下台阶,三两步跑到住的那栋房子门口,在口袋里摸出钥匙打算开门。
钥匙刚插.入锁孔,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原先走了的那群人面色不虞地快步走过来。
一个男人问道:“你住这里?”
徐棠的手一抖,钥匙从锁孔里掉下来,她弯腰去捡,余光里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眼前。
她捡起钥匙随手揣兜里,上半身靠在门上,故作不知地问:“你们是谁?你们这么多人想干什么?”
说完又觉得气势不够,她挺直腰板,直视为首的花臂男。
别以为有纹身就是黑老大,就算是黑老大,扫黑除恶的横幅一直挂在锦绣巷的墙上。
花臂男满脸横肉,中间一颗蒜头鼻又红又大,嘴唇肥厚,一双圆珠子透出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他打量徐棠的目光像是在一件商品。
“你是易文姝的朋友吧。她现在在哪儿,我有事要找她。”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有事直接打电话给她吧。或者你和我说,我什么时候看见她了,顺便帮你转告一声。”
花臂男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出了声,他看看旁边的两个男人,又看看徐棠,向她逼近。
徐棠紧紧地捏着身后的门把,心跳快得仿佛蹦到嗓子眼。
她东张西望,企图看见过路的人好寻求帮助,然而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她却没有看见什么人经过。
“你们再不走,我要报警了。”她的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花臂男摊摊手,一副随你去报警的无所谓模样。
“你朋友没有职业道德没有良心,我的妻儿被禹山医院那帮庸医治得一尸两命,她不帮着我们讨公道,还帮着医院造谣我们,一日我找不到她,我时刻蹲在这里堵她。”
身边的一个男人不耐烦地说:“和她废什么话?找出她的手机,打电话给姓易的那个女人,保准她立马出现。”
说着男人,笑着对徐棠说:“手机呢?赶紧拿出来借我们用一用。”
男人的眼神像一只奇丑无比的癞□□湿哒哒地贴着她的肌肤往上爬,徐棠恶心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警察还有三分钟就到。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拘留所够不够你们这些人蹲。”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徐棠倏地抬起头,神情恍如见到救星。
几个男人一愣,纷纷转过头,却见一个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不远处。
先前说借手机的男人盯着季愈的脸,不以为意地说:“原来是个瞎子啊。”
话音刚落,一群人随即发出一阵哄笑。
第9章 这是一场摸得着的网恋。……
“原来是个瞎子啊。”
堵在门前的一群人肆无忌惮地哄笑起来,花臂男哼笑着看向门口,嘴角蔑笑:“瞎子也敢来英雄救美,配吗?”
徐棠立即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男人,路灯掉漆吱嘎,灯泡啪嗒一下瞬间熄灭,落入一片昏暗。
他的脸旁为阴影遮蔽,倒叫她看不分明脸上的表情。
花臂男身旁的男人不怀好意地附和:“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小白脸哈哈……”
话未说话,手臂被人猛地撞了几下,竟有些发疼。
“你!!”
眼前一道身影撞开几个大男人,后面跟着的女人下意识地让开几步,眼睁睁地看见原本围堵的女孩子冲到那瞎子面前。
然后那女孩子转过头扫视一圈周围,挽住身边男人的手,转过身面向他们。
只有徐棠自己知道她有多紧张,挽着季愈的那只手,手心渗出薄薄的一层冷汗,指间也粘糊不清。
“你们要继续堵着就堵着,在这里过夜我也没意见,就是在门口堵到过年,我佩服你们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冻的好汉。”徐棠的视线一一划过眼前这些闹事的人,暗自腹诽怎么警察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