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才是症结所在吧。晏昆仑扇了扇风,“哎呀哎呀,好大味的陈年老醋,不酸就怪了。”
说罢,又叹息道:“你这人吧,想的太多,怪累的。要知这世间事事烦扰,哪能顾得过来,你顾好你眼前的,自私一点又何妨。”
晏昆仑难得入京一趟,不想喝他的醋,便自作主张喊了他的酒,摆在月下凉亭,二人赏花对饮。
一时烦绪,不觉多饮了两杯,家僮搀扶着回房,人便难受地倒在榻上,闭目睡着,只听家僮出去唤婢女服侍。
不到半刻,婢女进来,打水擦洗,宽衣解带,浓郁香气呛得脑袋发昏,赵君湲眉头微皱,略睁了眼睛。
人醉了酒,意识却不至于糊涂,他一个猛起,抬脚踹到韩丽娘腹上。
“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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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不离不弃,是我最大的幸运。
所以我要努力赚小钱钱,包养小可爱一辈子。
第72章
他一脚踹得精准结实, 韩丽娘贴得近, 未曾防备,身体倒下的刹那后背撞翻了屏风, 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抱着肚子再也站不起来。
赵君湲酒醒大半, 胡乱扯下外袍披上,赤足立在脚踏上,沉声喝问:“今夜谁在外头伺候?”
家僮听着声到门上答应, 垂眼暗暗打量, 韩丽娘按着肚子趴着身子,口中痛吟不断。也是她自己作死,犯到家公头上。
赵君湲直接道:“夜里伺候的婢女交到管事手上。谋害家主, 他该怎么处置,自个掂量。”
婢女贪图小利, 放的人进来, 在外头听了这话早已吓白了脸, 腿弯一软,在隔门扑通跪了个扎实, 开口告饶, 两个粗使嬷嬷从后面押住肩硬拖了下去。
家僮进来回复了,迟疑道:“老夫人那里......”
屋内脂粉气浓烈, 赵君湲厌恶地瞟了眼满面痛色的韩丽娘, “怕是已经来了。”
话音落下, 院子里灯笼如星…, 一群人哭哭闹闹地挤到蓼园。
一进门赵胥甫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地上的丽娘,脸上一阵胀红,“阿娘你看看,这都作的什么孽。”
赵老夫人抱了韩丽娘,抚着失色的面孔,“真心付与这等薄情寡义之人,你这是何苦啊丽娘。”
而后一口一个心肝,哭了几声,将怒意转向漠然置之的赵君湲,“赵君湲,你心肠如此歹毒,来日必有天收。”
赵胥甫讥道:“他如今自身难保,哪用等来日。我们且看他什么下场。”
赵君湲慢条斯理穿上鞋,漠然俯视这对母子,“我是个什么下场,你们看得到的。就为这个,你们也要好好活着。”
“你一个小辈,怎么和长辈说话。你父亲不在,我便代他教训你。”赵胥甫跨步上前,扬手一个巴掌,却未落下。
赵君湲抬手挡着,眸中闪过厉色,嘲弄道:“就凭你,也配代我父亲。”
他手反扣下来,直接扭了赵胥甫的手腕。赵胥甫吃痛,跌了好几步出去。
赵老夫人又哭又闹,也没什么办法,只得道:“先把你侄女抬回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赵胥甫忍痛走到门口,唤婢女进来。
韩丽娘跟泥捏的人似的,经不住飞来一脚,一直按着肚子呼痛,博人关注。这会儿听了老夫人发话,眼泪簌簌滚下,“丽娘出去了,还怎么去见人,姑奶奶若是真心疼惜我,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赵老夫人心头不是滋味,皱眉看着赵君湲,“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不过是看你醉了来照顾你。你倒好,招呼了人处置,传出去她今后要怎么嫁人。”
赵君湲眉微挑,“怎么,她不要脸面,反要我交代。”
“不是你是谁。”
他沉思了片刻,“好啊,既然有这份心,我也不好不表态。”
抚平袖口的褶子,走下来几步,瞅着两个面红耳赤的女人,轻声一笑,到壁旁的兰锜,缓缓拔出雁沉。
“要保清白,死最直接。”
剑稳稳拿在他手里,锋刃森然,每一寸寒光都是血染沁透的。
韩丽娘觳觫不停,赵老夫人还未质问他是何意,人已经昏死在怀里。
又是一阵手慢脚乱。
为了一个一心攀附的外家女,一群人喧嚣而来,落荒而去,可笑得很。
赵君湲冷冷地笑了声,收起剑,问进来的侍从,“刘池人在哪了?”
侍从回道:“那王大夫狡猾,我们跟丢了,不过……”
话锋一顿,有些犹豫不决,定了定神,才继续道:“有一队人马和我们是同一个方向,寻的同样的人。”
赵君湲叩着长几的手停下,眼睛眯了眯。
“孟、石、琤。”
…
哭过之后,韫和眼睛红红的,肿的厉害。
永晋劝她想一条后路,“宋国公这样的人,你能踩在他肩上,但不能踩在他头上。娘子和他对着干,无疑是触逆鳞。明儿他来了,娘子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把事情摊开了说明白。”
韫和气还没消下去,“他都说各自冷静,哪还能来。就算他来了,我也没心思和他说。他齐人之福,多我不多,少我不少,我何必委曲求全。”
韫和呕得死,晚饭也不吃,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生闷气。宁戈哄她不住,也气得跺脚。
兄妹两个跟闹脾气的孩童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地骂,倒把韫和逗笑了,趴在被子上颠来倒去,“也只有兄长敢骂他了。”
笑完了,她仰躺着看帐顶的花纹,哎哎叹着气,“我们怎么就这样了。”
宁戈眸光熠熠,“你不和他过了,兄长养你。”
韫和眨着眼睛,“那怎么行,哥哥也要娶妻的呀。”
宁戈伸出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弹在脑门,“你别来操心兄长。”
韫和捂着头,爬起来让他瞧,“你看你看,都红了。”
宁戈岂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微微一笑,还是探过脸去,韫和趁机弹了一指,急忙捂了脑袋,裹着被衾滚到里侧。
许久不见动静,奇怪地露了两个眼睛,宁戈坐在那里,垂着头,笑容慢慢敛去。
她坐起来抱着膝盖,咬着唇,轻轻道:“我想母亲了。”
前所未有的思念。
回到茴州就能见到母亲和祖父。
她却百般纠结,犹豫不定。
而对渤京最后一丝眷念,也在赵君湲毫无怜惜的欢.爱中化为了泡影。
凶残暴虐的阴影笼在心上,她害怕和他的每一次亲密接触。
当她被按在身下,哪怕赵君湲放缓了动作,一如从前那般爱.抚,她依然拒绝,挣扎,大哭,都只是徒劳。
她眼睛红成一片,“别让我恨你。”
赵君湲撑起上身,注视着她的额发,眉间的汗水滴落下来落在她眼睑下,眸中划过不易察觉的伤感。
“那你恨我吧。”他嘴角含笑,吻在唇上,手按在她柔软的臂上,触到臂环一寸寸地挪。
他要取她的缠臂金,韫和一把按在他手上,挣着仰起脸来,泪痕遍布,“你非要这样绝吗?”
她哭音带颤,“我受够了。赵君湲,我不要你了。”
赵君湲眉心一挤,双目微垂,和她对视了片刻,果断起身。
晨风酸眼,门一敞开,刺得肌肤颤栗,他在一盆栽的花前停住脚步,红艳蕉含苞待放。他看得入神,又被阵阵哭声惊醒,站了片刻,抬步就走。
“赵君湲你站住。”
身后一声暴喝,赵君湲回过身,一脚飞踹,照着他的腰。他后跌了几步,堪堪站住,白缨枪指在面门上。
史宁戈犹如杀出阿鼻地狱,浑身煞气,他把枪尖一扫,从不知何时摆下的兵器架上勾出一柄横刀,抛到赵君湲脚下。
“拿刀!”
宁戈持枪指着他,气势咄咄逼人,赵君湲缓了一口气,强行忍着腰腹的痛楚,拾刀而立。
宁戈把枪一拨,虚晃一招,赵君湲不慌不急,举刀格挡,见招拆招。
刀枪相击,各不相让,两人分别挂了彩,仍不肯罢手。
外头豁出命打杀,屋里的人哭到撕心裂肺。韫和双手捂脸,背抵着门滑坐到地上,泪水从指缝流出来。
连日来的无措和挣扎,在这一刻反倒平静了很多。
宁戈走的头一晚,辞了沘阳长公主出来,带韫和去吃宫门外的面。
清汤寡水的一碗面,不贵,也不好吃,韫和却热泪盈眶。
这种面她只吃过一次。他们一家四口,就坐在同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