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114)

作者:陆非马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他动身之际,韫和派使者从北地送信给他,将周国公留给她的那支金簪也一并送了来。

“这是几个意思?”把一个对她别有用心的男人的东西给他,不是存心呕他?

赵君湲气得胸口痛,若不是眼下不能脱身,真想尽快赶回去和她讲讲道理。

不过看了信中内容,才知韫和是处处替他着想。她怕他人手不足,要借陇西皇室的势保他顺畅,她到底是挂念他的安危。

况且,孟太孙和南晋女帝的佚事他略有耳闻,如果能通过这层关系,让他在晋国畅通无阻,最好不过。

赵君湲把玩着簪子,把心静下来,洋洋洒洒写了封冗长的家书,诉尽离别后对她母子的思慕,叮嘱使者尽快带回。

没想到他的这封家书似乎不能体会他思归的心绪,历经波折才到韫和手中,而他儿子早已断奶,开始走路。

一岁多的孩子,长得讨喜,看似安静却聪慧伶俐,才学会说话不久口齿清晰度已超过同龄稚子。韫和教他很用心,每日念诗词,他都能有模有样地学几个词。

看着玉雪堆成似的小人儿,韫和心都化了,抱在怀里亲昵,“我的韬儿天资聪颖。”

小人儿怕痒,窝进母亲的颈窝咯咯地笑,软软糯糯地喊着阿娘。

薛嬷嬷拍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小公子真是黏人哟。”

韫和抚着团子的背,“在我跟前享不了几年福。”

“上学还早呢,娘子忧心那些做什么。”薛嬷嬷低头去忙手里的活。

红蕖去了外头一趟,拍了雪粒进来,瞧着玩闹的母子,笑吟吟道:“又下雪了,小婢冻得手发僵。”

她解开缨绳,把斗篷脱下,听韫和在那里道:“不若叫张媪炖上羊肉锅子,我们暖和暖和。”

红蕖在袖子里摸出封信的竹筒,“也好,咱们小公子爱喝羊乳哩,小婢这就去吩咐,把冻的羊乳温一温,再使甲笙摘一树红梅插瓶应景,等娘子看完信,就吃羊肉锅子。”

韫和怀里揽着赵韬,接过她展好的信,瞄着熟悉的字迹,立时笑了,“这信都寄了好几月了,此刻才到,我都忘了这回事。”

红蕖到门外去吩咐婢女,回来见韫和脸上笑意盈盈,想是好事,“是令君要回来了吗?”

“哪有的事。我把金簪给了他,和我闹脾气呢。”韫和把信收起来,搁手里攥着。

她把簪子给他,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蜀王的报恩,是父亲乃至叔伯们的性命换来的,这些年祖父从未动过,是想利用这个承诺去换取更大的价值。

而她轻易拿给他,多少是在赌,赌他的运势和眼界。智勇如他,应该知道如何利用信物吧。

除此,韫和也有自己的私心。她要他永远都记着,为了他的前途,她豁出身家性命。这份情义,他这辈子都要牢牢地记在心上,还的时候,要还在她儿子身上。

韫和看着软糯的儿子,轻轻戳他的笑涡,“还笑呢,你阿爹回来,要带你习文习武,届时你就成小可怜了。”

炉子的火燃的没精打采,薛嬷嬷添上炭,唤红蕖一道抬了食案,备下碗筷。

羊肉盛上来,主仆几个围着火炉,在这雪天里吃着暖脾胃的羊肉,惬意十足。

薛嬷嬷吃好了,便抱过小公子喂羊乳,闲闲道:“诸侯割据已久,如今和朝廷纷纷撕破了脸,这书信往来是越来越难,长公主回到西南快大半年了,也只来了一封平安信。”

南北路程远,信件往返至少都要半年,遑论各地混乱不堪,难免意外。

炭烧的正旺,汤锅冒着热气,韫和一手拖腮,拨着片好的肉,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她望向白茫茫的雪,喃喃道:“阿兄和梁娞该是成婚了罢。”

薛嬷嬷道:“可怜渤海王的爱女之心,翁主若是知道渤海的情形,得难过成什么样。”

大雪拍在厚重的帘子上,掀开的刹那雪粒一股脑涌到厅堂上,韫和冷得缩脖子,红蕖忙起身去压帘子,却是永晋顶着雪进来了。

身上的雪来不及扑,就急急忙忙开口,“娘子大喜,衡山传出信来,我们公子拿下了茴州。”

韫和愣了愣,胸口随之一烫,沉寂已久的热血忽地涌到头顶。

要取茴州,必先策反朝廷军队,再围杀车骑将军。看似容易,韫和却能想象到,她的兄长宁戈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长达两年的蛰伏,和狄风里应外合,围困朝廷大军,手刃车骑将军。顺利攻占茴州后,宁戈收编投降的梁士,同狄风齐心协力,一路势如破竹,占据数座郡县,自成一势。

因遗诏的传言,各路诸侯打着扶持正统的旗号逼向渤京,顾不上西南这块荒芜之地,边陲暂无战事,宁戈接了母亲迦南下山。

梁娞以儿媳的身份伺候婆母,晨昏定省从不落下,虽然天真未改,却是处处尽心,让人挑不出错。

她是梁室旁支的宗女,身份尊贵,有点骄傲是难免的,迦南原本还担忧,两个人过日子会发生摩擦。如今看来,也还好。

相处久了,最是看一个人的品性,迦南对这个儿媳很满意,把戴了十余年的镯子褪下,戴在梁娞的腕上,真心实意地和她道:“宁戈自小没了父亲,多亏张将军收养捡了命,又得你父亲看重,才有今日的出路。你和他,是注定的姻缘,既然结为夫妇,往后要好好地过。”

梁娞红着脸点头,抚着尚有余温的镯子,“真好看,我从前戴的都没母亲这个好。”

婆媳说着话,宁戈就在旁听着。

当初梁娞是孤身投靠他,日子长了,清白遭人非议,她一个女孩家无依无靠,又怕遭他厌烦,只能忍着,睡觉的时候偷偷抹泪。

她心仪他,在渤海他已经知晓,拒绝过几次,也磨不去她的热情。

到茴州来,宁戈把话都挑明了,表明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也不生气,只说:“我心慕你就够了。”

她是天之娇女,何必要吊在他这棵树上呢。宁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时候冲动地说了那句,“我娶你。”

和他同龄的早已生儿育女,他又身处遍地男人的军营,既然早晚要娶妻生子,何不娶一个熟悉的女子。

他决定娶梁娞,是作为男人的担当,也是了母亲的心愿。

“娞儿,我和宁戈说几句话。”迦南忽然道。

梁娞懂事地起身,弯身告退,宁戈醒过神,望着满脸愁绪的母亲,似乎明白她要说的话,不能让梁娞听见。

料着人已走远,迦南开口道:“我一直没能和你说,渤海王仓促定下婚事,是因为他知道渤海守不住,要把娞儿托付给你。”

渤海朝不保夕,沦陷只是早晚,渤海王不愿愧对先祖,立誓死守城池。

“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倍加疼爱的掌珠。”

“你呀,既然娶了,就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一片痴心。”

宁戈颔首,“儿子知道。”

梁娞在京为人质,是她自愿的。

至今她还清楚地记得,离开渤海那日,父王送她一城又一城,攥着她的手无语凝噎。她佯作不耐烦,在车里却哭得两眼红肿。

梁娞活得很恣意,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茴州忽如其来的安定,仿佛是山雨的前兆,一切都在酝酿。渤海亦是如此,消息的平静让她时常产生怀疑。在这惶惶乱世,渤海真的就那么平静不成。

因此母子间的谈话落在梁娞的耳里,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什么一切安好,什么勿要挂念,都是父王的谎言。

渤海要破了,父王誓和城池共存亡。

梁娞脚步跄踉,昏昏沉沉回到房里,坐在妆台前伴着黄昏的霞光一道沉入黑夜。

宁戈回来,问她怎么哭了。她最爱笑,从不轻易掉眼泪。

宁戈扳正她的肩,仔细擦拭眼泪,梁娞忽然就抱住他。

“我想我阿爹了。”她道。

宁戈抚着她的发顶,“范叔叔送嫤和去了北方,一年半载还回不来,你等我稳住眼下乱局,就带你回渤海。”

“好,我等你。”梁娞在他怀里点头,手指却攥紧了他的衣裳。

眼前以宁戈的实力,根本无法出手援救,他也不会答应自己涉险。然而渤海危在旦夕,父王性命攸关,她做不到自己偏安一隅。

翌日一早,她偷偷藏起细软,和迦南借口去集市上看年货,走到途中说掉了一支钗,支开婢女僮仆,买了马匹北上,只留下书信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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