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可重复,“姜遇桥,生姜的姜,遇见的遇——”
后面的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那孩子回来看你了?”
“……”
钟可可表情一僵,“爷爷,你认识他啊。”
老爷子神态像是卡带了一般,隔了两秒,才慢吞吞地开口,“何止认识,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钟可可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没想到。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姜遇桥是不是也像付远航一样,也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哥哥。
像是想到什么,老爷子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见面的?”
“今天,远航哥让他过来的。”
垂眼扒拉一下碗里的白米,钟可可瓮声瓮气的,也不知道在不满意什么,“就是因为他,那两个男生不敢追我了。”
听到这话,老爷子陷入沉思。
许琳让所有人对钟可可瞒着姜遇桥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虽然是为了孩子好。
但他也的确觉得对不起姜遇桥。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可可喜欢他,缠着他,那孩子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不应该把全部责任都揽住他一个人身上。
到现在,就连搬家了,也没告诉他。
本来就是个可怜的孩子,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到现在就连钟家也躲着他,换做别人,一定非常难受。
偏偏最近又快到了陆亭山的忌日。
这么一来,老爷子更是愧疚。
见爷爷沉默不语,钟可可有些纳闷儿地看着他,“怎么了,爷爷,你不舒服吗?”
“没事儿,”老爷子笑笑,沉默了几秒,他问,“你想跟我打听他什么?”
钟可可想了想,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被肘边的电话打断,她低眉,看到付远航在给她打电话,便随手接了起来,“喂,远航哥。”
付远航那边乐呵呵的,“喂可可,你可终于接我电话了。”
钟可可皱了皱眉,这才想起刚刚的未接来电,“怎么了?”
“啊没啥大事儿,”付远航单刀直入,“就是想让你明天下午来我家玩儿,那谁,你腿子哥家的狗死了,难过着呢,我就想给他窜个局。”
“……”
钟可可的第一反应是荒唐。
别说失忆后她跟赵腿子只见过一次,人家一个好好的宠物医生,家里五六条狗,怎么就能说死就死,还告什么安慰局,搞不好,又是付远航又在跟她耍花招。
钟可可想笑又不敢笑,装作很冷静的样子,“他狗死了?哪只狗?他家那么多狗。”
付远航卡了下壳,“嗨,哪只狗死了不也都是死了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忍心看你腿子哥难受吗,人好歹帮你给大胖猫绝育了。”
见他说的像那么回事儿,钟可可认真思索了下,“那去你家都干什么啊,都有谁。”
“就是吃饭啊,玩儿,还能干什么,”付远航瞥了眼副驾驶上安静听着的姜遇桥,“不然我给你弄台麻将机,怎么样。”
至于都有谁。
付远航对上姜遇桥的目光,看见男人幅度很轻地摇了下头。
他转头,对着那头的钟可可道,“就我那几个狐朋狗友呗,你都见过,他们也挺想你的,这不你毕业了,想见见你呢。”
钟可可知道他这人说话没个准,没全信,只是说了句我问问家里人,便挂了电话。
短短的五分钟。
两个人的每个字,姜遇桥都听得一清二楚。
付远航没料到钟可可这次有戒备,非常尴尬地挠了挠眉心,“哎呀,我这是没唬住。”
姜遇桥眉眼淡淡地靠在座位上,一只手搭在车窗外,奶白色的烟雾顺着指尖的半根烟缕缕飘向夜空中。
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下。
闷闷的疼。
半晌,他弹了下烟灰,黑眸里光影闪烁,扬唇失笑,“跟你没关系。”
跟唬没唬住也没关系。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钟可可不想见他。
第27章 你轻点儿
电话挂断后。
餐桌上突然沉默下来。
钟可可闷头吃着一只鸡翅, 一边时不时按亮手机看一眼,像是一直在记挂着什么似的。
老爷子见她吃饭都不专心,忍不住训叨, “你要么就好好吃饭,要么就给你远航哥打电话, 告诉他你想去。”
钟可可被这话一噎,有些尴尬,“爷爷。”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 叹了口气,“你不是想跟我打听姜遇桥吗,怎么不打听了。”
没想到老爷子是这个态度。
钟可可啊了声, 垂下头,“打听啊, 你说呗。”
不知道为什么。
猜到她跟姜遇桥之前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瓜葛,她就有种莫名的紧张,这种紧张跟上午不由自主被他吸引而产生的抗拒类似。
好像潜意识在告诉她。
你不应该知道。
但话已经问出口, 她也不打算收回, 抱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态,她抬起眸看向老爷子,谁知老爷子语调忽然转了个弯儿,“我不告诉你。”
“……”
钟可可愣了。
老爷子吃完了, 拿起旁边的手帕纸擦了擦嘴,站起身,“你想问,明天去你远航哥那儿自己问去,我一个六七十岁的人了,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儿。”
说着话, 他拿着报纸信步闲庭地朝沙发走去,顺便丢了一句——
“别忘了洗碗。”
“……”
-
思前想后了一夜。
钟可可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好奇的欲望。
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来势汹汹的大姨妈,给付远航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下午她去,但条件是付远航得过来接她。
付远航一听,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欢快地答应。
就这样,两个人约好下午两点,在小区门口见面。
因为起来得早,又突然来了大姨妈,钟可可没什么精神,转头又睡了个回笼觉。
结果就做了个又深又久的梦,梦里她的自我意识变得极淡,像是陷入某种潜意识中。
梦里,她还没毕业,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那个人身形高瘦挺拔,虽然看不清正脸,却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清冷端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无论她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头看过她。
直到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个人才在前方停下,宛如施舍般看了她一眼。
然而就只是看了一眼。
他没有回来扶她,而是转过身,跟着一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手拉手离开。
梦中,那种酸楚又难过的心情格外逼真,像是一涌一涌的浪,压得钟可可喘不过气。
等她被付远航的电话声吵醒时,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这会儿正是下午一点半。
烈日当头,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到处浮动着燥热的气息。
付远航把大G停在楼下,给钟可可打电话。
钟可可坐在床上缓了会儿神。
意识到刚才让她哭的只是那个毫无逻辑的梦,这才吸了吸鼻子,接通电话。
可能是在梦里哭过的原因,她声音软趴趴的,带着委屈,“喂,远航哥。”
为了方便身边的某个人听清楚,付远航开的是公放。
怎么都没想到小姑娘是这个语调,像是让谁欺负了似的。
付远航眉头一跳,看向副驾驶上黑瞳漆深,神情仿佛凝滞住的姜遇桥,“你这是咋了?哭了?”
“没有,”电话那头,钟可可鼻音很重,“就是做了个梦。”
姜遇桥闻言,视线越过车窗,望向小区内一重重鳞次栉比的高楼,也不知道她住的是哪一幢。
挂断电话。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
钟可可穿着一件崭新的黄色连衣裙下楼,刚一出小区,就看到那辆风骚的黑色大G。
坐在驾驶位上的付远航冲她摆了摆手。
钟可可习惯性拉开后车门坐上去,付远航这才发现,小姑娘今天化了妆。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更精致了,睫毛也卷翘得像是太阳花。
见付远航盯着她看,钟可可有点儿不好意思,“看什么,还不开车?!”
“不着急,”付远航笑眯眯地转过头,揶揄她,“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啊?”
“……”
有被阴阳到。
钟可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就非得想引起谁的注意吗,我自己开心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