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渊的心中蓦然浮现了一个名字。
沈晏清。
如果是沈晏清,沈陵渊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他可以。
之前沈陵渊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搜查,沈晏清他大费周章,损人不利己的做这些摸不着痕迹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苏国人?
可蜀遗坡那些苏国旧人已经在运金的途中逐渐与凛国人同化,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了蜀遗坡已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再有作为。
那是为了父亲?
可父亲虽然将夜骑留给了沈晏清,但夜骑的首领仍是陆骁,是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夺回的力量,且旧部的名册最后也落到了沈陵渊自己手中。
那是为了什么?
沈陵渊从前一直不敢想,不敢相信,可如今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沈晏清是为了他。
或许在沈晏清的心里还有着自己的坚持,或是国仇家恨,或是功名利禄,但不能否认的是,沈陵渊存在在新厦一天,沈晏清的举动无一不是对他有利的行动。
无论是将沈陵渊藏身侯府,还是救花楼、去雪山,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推动着沈陵渊重掌旧部,亦或是说沈晏清在推进沈陵渊回到北骊的进程。
沈陵渊似乎已经摸到了一个边缘,正在向真相的中心缓慢的攀爬。
沈陵渊沉浸在自己的思想的时候整个身体几乎是一动都没动,一双凤目撑的老大望向天边,英儿着实有些担心。
她先是伸出一只玉手在沈陵渊眼前晃了晃,见人没反应,正欲凑到沈陵渊耳边叫上两声,却忽然被眼前人猛地抓住肩膀。
英儿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之际就听道耳边传来沈陵渊急切的声音,“新厦一定出事了。”
英儿揉了揉被抓痛的肩膀,“世子何出此言?”
沈陵渊低着头目光闪动,在英儿的呼唤中抬起头,“英儿姐,我有一种预感,他们趁我不在新厦的时候一定会为当年的灭门案翻案!”
“这!”英儿骨子里是不相信的已经尘埃落定的事实还会改变的,可当她看到沈陵渊笃定的表情后,心中还是不免动摇了。
她追着沈陵渊匆匆奔向马儿的身影道:“世子,如果他们真的是背着你在做这件事情,就说明他们并不希望你参与进去,如今我们距离新厦太远,焦急也是无用,还是要从长计议。”
沈陵渊这会刚抓住马缰绳,到底是亲姐姐的话,还是有几句听进了心里,他默默松开了手而后转过身。
“你说的没错,若是他们真的做了,就算我现在赶会新厦也是无用。”沈陵渊转过身靠在马鞍上深呼了好几口气,他闭上眼睛,似乎正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英儿也不催,让他自己调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秋风袭来,沈陵渊在英儿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一双眸子,他的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回给英儿一个感激的眼神。
“英儿姐。多谢。”
英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告诉我,你现在想怎么做?”
沈陵渊思索片刻道,“我还是要回新厦的。”
英儿了解沈陵渊的内心,她不会强行改变他的想法,只会支持:“你决定了就好,我会陪着你。”
沈陵渊却摇了摇头:“我自己回新厦即可,英儿姐,我需要你替我去一趟生杀谷。”
“生杀谷?”
“对。我想知道花楼为什么会自杀,骁哥不愿说的真相又是什么。”
还有就是,沈陵渊想要知道沈晏清的最最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69章 布条
另一边,卓佳雪按照沈陵渊的嘱咐,在通过嘉陵关后便褪去黑衣改做女儿身,跟着来往商户前往新厦郊区一私塾,瞒过了一众眼线,成功的与苏书先生会了面。
“苏某恭候使者多时了。”
苏书轻摇折扇,在小院前对着卓佳雪恭躬身道,“姑娘还请随我这边来,已经有人在屋里等候。”
卓佳雪歇了马一跃到这人跟前,微微蹙起峨眉,“陆洄只说你有办法帮助我进城,并没说还有什么人等着见我。”
卓佳雪按照沈陵渊的嘱咐在外均称呼他的化名。
苏书则是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个私塾先生,哪有这通天的能耐,自然还得需要高人的帮助了。”
卓佳雪垂眸思索了片刻,并没觉察什么不妥,她艺高人胆大,料这书生小胳膊小腿的也不能耐她如何,便点了头,提脚跟了上去。
苏书的会客堂并不大,胜在儒雅,一张方桌,两杯香茗,还有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戴着纯黑的全面,坐在檀木椅上,与这满屋书香气息格格不入。
卓佳雪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的时候,苏书已经识相的退了出去,将堂门缓缓关闭。
待脚步声消失,卓佳雪一双鹿眼锐利,“你是谁?”
陆骁不紧不慢的抬起一杯茶,“来帮你的人。”
这男人大白天的裹着一身黑十分古怪,但架不住这声音好听,卓佳雪就好这挂,瞬间来了兴致,装模作样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刚要接过茶杯,却是忽的矮身,来了一记扫堂腿。
这一招干净利落,一看她就没少这么阴人,若是哪个登徒子被卓佳雪的外貌骗了,必然会中招,摔个半身不遂估计都是轻的。
只可惜卓佳雪这回遇上的是陆骁。
只见男人上半身巍峨不动,脚下轻盈一跃,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卓佳雪背后,杯中的液体也只是产生了圈圈涟漪,一滴都没有溢出。
卓佳雪转回身时已经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了,她态度骤变,抱拳施礼,“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陆骁转过身递上茶杯,“武功尚可,但想要做什么都写在了眼里。”
“多谢前辈。”卓佳雪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毕竟眼前这人要是想害她完全不需要用下毒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卓佳雪喝过茶用衣袖抹了嘴,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要事,忙问道:“前辈,不知我们要如何进新厦见到幸帝?”
“不刻便会有人来接你。”陆骁说话永远都是淡淡的,“我来,是有另一件事,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等均是为了二,额,陆洄,只要是对他有好处的,前辈但说无妨。”卓佳雪受了高人指点瞬间有点得意忘形,差点就说漏了嘴。
好在对象是陆骁,他向卓佳雪身侧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姑娘在见到幸帝时万不可有此疏漏。”
身边骤然传来一阵威压,卓佳雪的脸色骤变:“是,晚辈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再出现纰漏。”
发过毒誓,卓佳雪才感觉身上威压减轻了一些,就在她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陆骁又说话了。
“姑娘此次来新厦之所以被劫杀,是因为多带了一个人。”
“谁?”卓佳雪正色道,就好像她真的多带了个人一样。
“当年替皇后教唆二皇子的人。”
“哎?”
而另一头,这位截断了双腿的二皇子才刚听过了属下的汇报,差点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真正的北骊使者已经进宫了?我不是已经让你派人去劫杀他了吗!”
那小厮半跪在地满头大汗,“殿下,我们的人收到陆洄回关的消息后便一直埋伏在西郊附近,可不知怎的,陆洄进了嘉陵关后便杳无音讯,等我们再接到消息的时候那使者已经被大理寺卿韩奇石带到了新厦,而且…”
“而且,还是个女人。”
睿王的眼睛蓦然瞪的老大,“女人?!”
“是。”
“一个女人?”
睿王重复了一遍,那双眼睑里,一圈眼白裹着褐色的瞳仁转了一圈,“好哇,好哇!怪不得他沈晏清敢在这时候离开新厦去那荒郊野岭上香,原来是在这等着我那!这陆洄竟然给我来了一个狸猫换姑娘!”
“狸猫换姑娘!啊哈哈哈哈!”睿王说着说着,仰天笑了起来。
坐下跪着的小厮却是愈发不安起来。
果然,不过片刻,睿王的笑声戛然而止,满桌昂贵的茶器香茗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全数扬在了他脸上。
“废物!”
伴随着睿王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一块碎瓷器准确地扎进了那小厮的大动脉,他瘫倒在了地面,一腿抽搐了两下,再不省人事。
小厮死后,睿王盯着满地的狼藉呼呼的喘着气,他的脖子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轨迹移动着,“本王还没输,就算你不帮我,本王也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