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帝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起身更衣,将袍子拿起时,却见月仍在帘子后等待,于是问道:“你还有事?”
寒月毕恭毕敬:“回陛下,属下的确还有一事禀报,虽然太子动向寒月并不清楚,但皇后娘娘那边似乎又派了杀手意图半路截杀长兴候。”
幸帝刚穿上龙袍,侧目道:“可知派的是谁?”
寒月拽了拽腹前衣料,“这次派的是一个江湖人,叫龙多鱼,一个西楚的亡命之徒。”
幸帝系上腰带,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知道了,就随她去吧。”
“是。”月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再次行了礼,正准备离开之时,却突然被皇帝叫住了。
“等一下。”
“陛下还有事吩咐?”月回过身,很是疑惑。
幸帝此时已经穿戴完毕,掀开珠帘走了出来,“你想办法在他动手之前去联系这个龙多余,给他两倍的价钱,再派给他一些死侍,务必让他活着回来告诉朕,长兴候身边有没有一个擅长弓弩的高手。”
月心中已了然,躬身回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寒月离开,幸帝才回了内阁,龙床榻边的帷幔似是动上了一动。
再一晃眼,从里面走出一人。
幸帝回坐在案牍边,淡声道:“你既来了,为何刚刚不现身?”
来人扯了扯嘴角,沧桑的脸上却看不出笑意:“陛下也看见了,寒月姑娘对我成见颇深,我岂敢现身惹她不快。”
此位老者就是夜麟的新成员,皓。
幸帝拿起一奏折,侧目对来人道:“她的脾气如此,还要爱卿多担待了。”
“臣为陛下尽力,不与女娃计较。”
幸帝颔首,看样子很是满意:“嗯,如此甚好。你这次回来,可是朕让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
皓合手俯身,“回陛下,臣此番游历乾武收获颇丰,已经有了神不知鬼不觉扩展夜麟之计!”
第31章 荷包
接下来几日无事发生,刑部尚书的夫人早早的带着两个孩子离去,山庄之中只剩下劫囚这一干人等。
无形每日都会带着属下在庄子周围警戒,以免生变,素娥则着手准备北行的物资。
唯有盗鹄与沈陵渊这两个闲人整天无所事事。
因着花楼这层关系,盗鹄并没有因为沈陵渊欺骗他而生气,两人的关系更胜从前,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呆了几日哥俩闲得发慌,见其他人都有事情在忙,两人索性一起去给素娥打下手,以免一个女子忙不过来。
哪想,半个时辰还没到,二人就被素娥双双踹出了房间。
“一个不会干活,一个只会帮倒忙!痛快给老娘滚!”
母老虎一发飙,盗鹄和沈陵渊落荒而逃,将这庄子从头逛到尾,最后翻上了楼顶避免殃及。
日子一天天地过,倒是难得的惬意,自打沈陵渊经历被全城搜捕的那一天后,几乎昼无宁日夜无安寝,再没有如此安逸的生活过了。
安逸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今夜无月,唯有满天繁星熠熠生辉。
盗鹄又一次拉着沈陵渊到了楼顶,神秘兮兮的拿出了一个酒壶在沈陵渊面前晃了晃。
沈陵渊笑问道:“这什么啊?”
盗鹄一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状:“嘘,这可是我趁着素娥收拾东西的空档偷来的好东西。”
盗鹄先走到屋檐向下望了望,见素娥没有察觉后,又溜了回来,小声道,“这是青梅酒,是我们还在清江汀时才能喝到的佳酿,现在进了京只剩这么一小壶。你说是不是好东西。”
沈陵渊挑眉:“所以说你费劲巴力一整天,就是去偷了这一壶酒?”
盗鹄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这可不是普通的酒,此酒以青梅发酵,晨露调制,气味香甜,口感醇厚,入喉之后,那余韵却如刀子!哎!”
盗鹄话还没说完,沈陵渊已经听不下去,一个闪身,夺了那酒壶,开盖就是一口。
然后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刀子入喉的感觉,一滴不剩全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才多大啊,此等烈酒哪能一口闷!”盗鹄见状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不忘随身翻找能擦拭的东西。
沈陵渊也不知道是被酒还是被人,呛得脸红脖子粗,刚用衣袖擦了擦嘴。
一回头却见盗鹄从怀中拿出了一金丝锻造成的飞鸟荷包。
沈陵渊神情骤变。
他上前一步,一手抓住盗鹄的手腕,一手夺过荷包,两只手都因用力过猛而颤动着。
沈陵渊目如寒刃,咬牙切齿:“这荷包,你是哪来的?”
盗鹄又哪里能得知沈陵渊也认识这枚荷包,心里第一反应生怕他向沈晏清告状,下意识的就想说谎,“我前几日,出去巡查的时候捡的!”
“说谎!”沈陵渊嗔目低吼一声,手上力道也随之又加大了几分,疼的盗鹄嗷的叫出了声。
可盗鹄知道这荷包的重要性,仍咬死牙冠坚持道。
“我说的是实话!”
沈陵渊当下可谓是怒发冲冠,双眼随时可能喷火,更是连杀了盗鹄的心都有了。
他拼命克制着喷薄而出的冲动,猛然一甩手,将盗鹄砸在了屋顶,瓦片发出一阵哀鸣。
紧接着沈陵渊喘着粗气,拿出腰间手、弩,箭刃直指盗鹄命门。
盗鹄这下惊呆了,“陆洄,你是认真的吗?你要杀我?”
沈陵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这荷包是我父亲给我的,全新厦,乃至全东凛仅此一个,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盗鹄的瞳孔如地震一般,他迎着手、弩坐起身道,“你。你说这荷包是你的?”
沈陵渊不语等同于默认。
盗鹄的狐狸眸子瞬间满是慎重,压低声音,“你是沈迟之子沈陵渊?”
听到父亲名讳,沈陵渊终于冷静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盗鹄下杀手,见这人只因一个荷包拆穿了自己的身份,微微眯起双眼,“是又如何,你是怎么知道的。”
盗鹄指了指沈陵渊手中荷包,喉结滚动:“那荷包内里绣着沈迟二字,虽是北骊古语,但我曾与师兄被困北骊皇室之墓,因而认得。”
北骊古语?
沈陵渊愣了一愣,他虽然知道荷包中有花纹,却根本不知道那是字,而且还是北骊的古字。
北骊?
难不成这荷包是那远在天边的母亲留给父亲的?
一边想着,沈陵渊一边缓缓移动大拇指轻拨动手、弩弹簧,这么近的距离就算盗鹄也躲不了。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无济于事,只要我一松手,你就再也张不了口。”
盗鹄表情怪异:“不是,陆洄,我们好歹兄弟一场,你真打算这么杀了我?”
弓、弩又近了一分,盗鹄吓得一激灵,两手胡乱摆着:“杀了我之后你又要如何同花楼交代?!”
一听花楼沈陵渊确实犹豫了。
盗鹄趁机坐起了身,揉着手臂,“我就说我感觉不对劲,从没听花楼说自己有弟弟,如今才算是明白,也对,也只有沈迟的儿子能让我这个小师妹尽心尽力服侍了。”
盗鹄嘟囔完,一抬头,却见那手、弩仍悬在头顶,一哆嗦,皱着眉冲着沈陵渊吼道:“你赶紧放下吧你啊,不然你要我怎么跟你说来这荷包的来源啊!”
……
盗鹄自知闯了祸,躲不过。
只能将他与沈晏清夜进皇宫,又到燕雀后第四条街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沈陵渊。
至此,那个密室案件的脉络终于在沈陵渊脑海中渐渐成型。
那个在巷口偶遇的男娃娃就是在沐春阁惨死的王大伯的孙子,夜麟众人潜入王大伯家中搜查时发现了小男孩手中的荷包,起了疑心才痛下了杀手。
他的一时不查,又害了一条命。
“也不能这么说吧,夜麟两人追查王大伯很久了,就算没有你的荷包他们估计也逃不过这一劫。”盗鹄吐了吐舌头,自从知道了陆洄就是沈陵渊之后他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就是你自己又送上门告诉幸帝你没死而已。”盗鹄好死不死,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陵渊偏生耳朵好使,猛的一回头,又吓了盗鹄一跳,“问题就在这里,幸帝既然知道了我还活着,为什么没有派人来抓我,还要将这荷包!”
说到这,沈陵渊心里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