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过日子……”
声音逐渐幽远,越来越小声。
“不,不……”沈初眉头紧皱,嘴里念叨着,眼泪顺着眼角流向枕头。
噩梦下的反应,直接惊到了陆洵,准确来说,是又惊又喜。
“初儿,初儿,醒醒,快醒醒,你别怕,梦里都是假的,不用害怕,我在呢?”
陆洵试图唤醒沈初,想要带她脱离梦魇。
反反复复,即使没有回应,也没有放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梦里无助痛哭的沈初,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阿洵,”沈初带着哭腔,试着回应陆洵的呼唤。
梦里的沈初在回应,梦外的沈初也在小声说着梦话。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洵更激动了,他的初儿能听到他的呼唤,是不是要醒了?
“初儿,是我,是我。”七尺男儿,外人眼中的阎王,他红了眼,也也在害怕失去。
经过梦里梦外两人的不懈努力,沈初终于冲破了迷雾,眼睛缓缓睁开。
此刻,她的脑子还是懵的,睁开眼又缓缓闭上,来回好几次,纱帐顶才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心心念念了这些天,对陆洵来说,太煎熬了,他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着沈初能快些醒来。
他每天都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熬过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尽管他心中很没底。
他攒了好多好多话,想要说给沈初听,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洵?”沈初转头对上他那呆愣住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哎,”陆洵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些慌乱地询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等沈初回复,他便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大声吩咐:“快,快去客院,把太医请过来。”
那丫鬟以为沈初出事了,连礼节都忘了,拎着裙子就大步往外跑。
陆洵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调节自己状态,转头吩咐另一个焦急等待的丫鬟。
“你去厨房,让人做一碗粥,快去。”
“记住,要稀一些,王妃她刚醒,肠胃弱。”陆洵头一回那么啰嗦,且是啰嗦而不自知。
那丫鬟猛地抬头,“我家姑娘醒了?”
随即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福身,激动地回道:“哎,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没多久,沈初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公主府。
听到王妃醒来,下人们干活都感觉得劲许多,掩盖在公主府顶上的阴霾,也消散了一些。
安排好了一切,陆洵走进房中,将沈初扶着坐起来,又给她捻了捻被子,神情温柔无比。
沈初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停找事做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看什么?”陆洵终于停下来了,对上沈初的眼神,手掌不自觉的抚上沈初的脸颊。
“初儿,你在看我吗,嗯?”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带着一丝丝不太明显的诱惑。
听到这话,沈初霍的笑开了,眼神没有躲避,四目相对,她特别真诚地回了一句:“是啊,好久不见了,想多看几眼。”
这下,陆洵彻底绷不住了,附身过去,将沈初整个人圈在怀中,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小声呢呐着,似在对沈初表心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暗自庆幸。
“初儿,初儿。”
“幸好你还在,幸好你没有离开。”
“你没醒来的时候,我时常问自己,若是你真的醒不来了,我又该如何?”
“我没敢深入思虑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没有了母亲,没有了你,我便彻底没了家,我的心也将永远失去了归处。”
沈初轻轻回抱他,安抚他的不安,“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第二日一早,陆洵安排下人到各府上报喜,请岳母过来陪沈初,自己则进宫,亲自将此事告知昌平帝,也顺便与昌平帝回禀案情进展。
案情进展非常顺利,单单孟子义提供的证据,就足以翻案。
只是案件发生比较久远,当年那些相关人物都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什么抄家杀头的后续。
孟家的罪名洗清了,孟子义也能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纷杂的世间。
他并没有怨恨这个国家,也没有怨恨那些上位者,如今的他只想找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为老百姓办实事。
这是他孟家的家训,也是他的父亲,他的先祖一直在追寻,一直在坚持的事情。
“哎,阿綦,你真的要下场参加今年的科举?”楚君瑞闲下来之后,又开始恢复那痞里痞气的话唠本质。
“嗯,那是自然。”孟子义一边回答,一边用力推开楚君瑞,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本公子可还没娶媳妇,没得让人误会,两个男子,干嘛这般黏糊糊的。”孟子义从眼神到动作话语,都在嫌弃楚君瑞。
被人这样说,楚君瑞也不生气,还趁孟子义不注意,故意去挑孟子义下巴,“美人,哈哈哈……”
那贱兮兮的模样,简直就是讨打啊!二人你追我赶,跑累了,就双双躺在草地上。
“好了好了,阿綦,都歇歇吧!”
“说实话,我家媳妇虽然没有阿綦你美,但是我还是很爱她。”
楚君瑞说得认真,但是孟子义听在耳中,却是另一种感受。
“滚吧你,什么叫我比较美,你跟媳妇感情好,关老子屁事。”气得孟子义直接甩袖离开,留下楚君瑞自己一个人在原地哈哈大笑。
孟子义从楚君瑞那离开,就去了公主府。如今的公主府的牌匾已经换下来,挂的是辰郡王府的牌匾。
他心中郁闷,结交了楚君瑞这个损友,时不时来找他秀恩爱。
“阿洵,喝两杯?”孟子义主动邀约,想与陆洵闲聊一番。
只是这次陆洵并没有同意,而是提议以茶代酒。
“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拒绝了美酒,啧啧……”孟子义眨了眨眼睛,带着调侃的神情。
陆洵知晓孟子义的小心思,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
无奈地说道:“唉,没办法,我家王妃管得严,她说今天不能喝酒,我就不能喝酒。”
此话一出,孟子义的笑容瞬间凝滞,顿时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只说了一句,“你们,你们,一丘之貉”,然后就甩袖离开了。
出来后,站在王府的门口,孟子义无语望天,心中感叹:这天大地大,他这只单身狗,又该何处容身,唉!
(正文完)
第53章 番外一 孟子义(孟綦)
孟家出事那年,孟子义八岁,他比陆洵大一岁,太后见他沉稳,特意挑他做陆洵的伴读。
人人都说陆洵性格孤僻古怪,不好伺候,他起初也这么认为,但是接触下来,发现旁人的评价,皆是对陆洵的误解。
陆洵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他和陆洵相处,总觉得很受挫。
从小时候开始,因为出众的长相,以及聪明的脑袋,他一向是最受关注那个,不管是同伴还是长辈,都很喜欢他。
可是陆洵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了魅力,不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孟家公子了。
直到有一次,他的抱怨被孟夫人听到了,孟夫人严厉地批评他,并告诉他陆洵的遭遇。
“他当初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好孩子,只是经历父母反目成仇,自己被下人欺辱之后,心中有了阴影。”
“你作为小公子的伴读,也会是他的玩伴,你怎么能同世人那般,带着歧视的目光看待他,给他不符合实际的评价?”
那一次,一向温柔的孟夫人,不再温柔,直说得孟子义愧疚到哭。
从那以后,孟子义再也没有抱怨过,他开始学会站在陆洵的角度想问题,寻到了与陆洵相处的最佳方式。
那时候的他们,感情甚笃,包括楚君瑞、楚君彦兄弟两,四个人时常凑在一块。
可惜,好景不长,那年的十一月初,下起了京中第一场雪,也是那时候,有人曝出孟大人通敌叛国,还提供了不少罪证。
孟家在京中一下子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那时的孟子义还不懂得人心险恶,只感觉到好多东西突然就变了。
昌平帝并不相信孟大人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为了保住孟家,当时还未完全掌控朝堂之局的昌平帝,愣是顶住压力,拖延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