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从后门出去后,在巷口上了一架马车停在湖边,领着身边一个丫鬟登了小船向湖中心的酒肆去。
只见朱小姐头步履匆匆的进入一处包厢,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兀,吩咐小二,叫了盏茶说在等人。坐一会儿又朝外头的窗户看去,一会儿又在房内踱步,显得十分焦急。
这时,门开了,一个男子进来了,正是那郝公子郝之行。
郝之行踏入门看见朱小姐时,表情十分不耐烦,满脸写着不高兴,待朱小姐走近后才换了一幅脸面。
朱小姐见着来人,连忙起身去迎,抓着郝之行的袖子眼泪就下来了:“郝哥哥,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你莫要忘了,你说……你说过会找个媒人来府上提亲的。”
郝之行眉心微皱,他实在有些烦和朱小姐的这些把戏了,若不是有事求她,他巴不得现在就走人。
朱小姐见郝之行脸色凝重,以为自己催得急,眼珠一转使出苦肉计,又贴近他一些,掀开了盖住肚子的衣袍,扯着郝之行的手去摸自己巨大的肚子,她眼睛红红地,不停的抽搐着:“郝哥哥,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你看都这么大了,我爹爹以为我病了,说我沾了什么邪物,要来给我驱邪。”
郝之行望见她的肚子时,眼睛都是直的,眼底下满是沉醉的痴狂和疯魔,手贴上了她的肚子,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高兴:“成了,终于成了”,重复着嘴里的话,整个人看上去近乎癫狂。
听到她爹要给她驱邪,扣着朱小姐的肩膀,表情严肃的说:“听着,绝对不许让你爹驱邪,知道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不许旁人伤害它,你爹也不行,知不知道!”
朱小姐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她忍痛点了点头,乖巧的应了句“好”。
郝之行见她答应,似松了一口气,补偿她一般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开口:“很快很快我就去府上跟你爹提亲,但在此期间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还差几日就成了。
朱小姐虽心中觉得奇怪,碍于对郝之行的爱慕和信任,听话的点头。
郝之行见事情办妥了,借口说有事离开了包厢,留下朱小姐一人。但他们都不知道在隔壁包厢的沈韶光早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沈韶光心想不枉他早早跟着朱小姐,原来是这郝公子,不过这郝之行做事这般恶心,虚情假意的,沈韶光暗自替朱小姐不值得。
晚上,沈韶光将今日包厢所闻悉数告知周许,不过这次的聊天地点不是在墙角,而是在厅堂内,喝着上好的石岩白,吃着点心说的。毕竟姜蓁已经知晓,也算是一路人,也就没必要躲着她了。
现在正是秋意浓浓时,屋内点多了几盏烛火,增添了不少暖意。姜蓁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面前聊事情,毕竟她还是需要些时日消化这件事情的。但看周许和沈韶光的反应,显然他们不打算给她时间适应,立马就在她面前若无其事的聊天了。
既来之则安之,索性他们如此,姜蓁也不避讳什么了,那就当自己疯了吧,姜蓁这般安慰自己,也坐在一旁听戏。
沈韶光蹙眉说:“看郝公子的反应,他像是早就知道朱小姐肚子里的“货”。”
随后又补充:“爷,我不晓得郝之行什么来头,不好出手啊。”毕竟郝之行他爹可是县令,他可不想惹上官家的人。
周许轻呷了口茶,抬眼看他:“继续。”
沈韶光略带窘迫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我这道行也就唬唬寻常人,还有一般的小鬼,你又不是不知晓。”真遇上有真本事的,他可不一定能对付的了。
“噢?这么说来沈道长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周许手上喝茶的功夫未停下,平淡的描述道。
“如今,我只能夜里现身且受困在这宅子里,白日还需你多调查。”周许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冷了些。
姜蓁听着他们一言一句的讲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无聊地在数着自己磕了多少瓜子壳,就在这时,沈韶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似发现知音一般的抬眼望着姜蓁。
“姜小娘子,不知可愿意帮沈某一个忙。”沈韶光很是自来熟的称呼姜蓁。
“何事?”姜蓁听到自己突然被提及,扔了手上的瓜子壳,凑到沈韶光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一双杏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韶光,眼里都是他的倒影。
沈韶光难得有被盯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尴尬的转开了眼睛,视线往一旁看去,却又看到一旁的周许也在盯着他。心中更是不安,这两个人怎么回事,看得人都怪可怕的。
“姜姑娘乃阴寒体质,天生敏感。容易察觉到不干净的东西,明日想请姑娘随我去探探那郝公子,如何?”沈韶光挑眉。
姜蓁平日里在风竹院待着,不是绣花就是写字,日子自然是枯燥的很,本来性子就守不住的人,在这待着更为折磨人,现在一听沈韶光说着有事情做。也不管好还是不好,想都没想便开口应下了。
“不过”姜蓁有些犹豫,因为郝之行是她表妹的未来夫婿,她到底还是有顾虑的。
沈韶光拍拍胸脯说:“没事,小娘子可还有什么顾虑?”,见她表情有些犹豫,沈韶光问姜蓁。
姜蓁略加思量,想想郝之行的事实在缺德,早些叫柳招娣看清他的嘴脸也好。
周许本来顾虑姜蓁是一个姑娘,不好抛头露面,不过现在她既然应承下来,周许自然乐意,毕竟有用之才,整日在宅子里也是浪费。
故而没说什么,只轻轻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石岩白。
天微亮,姜蓁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在十方大街的酒肆里吃包子,喝着普洱等沈韶光。
不一会儿,沈韶光就从门外走来,坐下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赶了急路过来,气吁吁的狂饮一大杯茶,待气息平稳些才说:“朱小姐今日在府上没有出去,我打听过了,郝之行每日都会去晋中城外的后山上骑马,每次都自己一人骑一个时辰才下山。”就为了打听这消息,他没少给朱雀门的官爷好处,那些个人简直就是吸血鬼。
“他是何时去的?”姜蓁咬了两口包子,含糊地说。
沈韶光说:“每日辰时。”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继续说:“正是现在。”
略加休整,姜蓁和沈韶光匆匆赶到朱雀门,远远就看见郝之行牵着马匹出城。两人远远的跟着郝之行。
郝之行走了许久,入了一片竹林。这无人的荒山里,竟然有一处宅院,依水而建,奇怪的是一靠近这宅院,原本的虫鸣鸟叫都失了声。
郝之行将马匹栓在了门外的树下,独自走了进去,姜蓁和沈韶光悄悄靠近,姜蓁将耳朵贴在窗边,透过高丽纸清晰的听见郝之行在对什么说着话,大概意思就是朱小姐肚子里的珠胎快要成熟了,很快就能收获了。说什么长生可行。
姜蓁用手戳了个洞,透着小眼儿想看看里面,看着却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伸着手要去摸,一只全黑不带眼白的眼睛出现在洞里,原来刚刚与姜蓁眼睛对着的是他的眼珠,由于没有眼白,姜蓁压根就没有发现。
“你想看什么”眼睛开口说话,声音沙哑而低沉,像破了的风箱,难听又可怕。姜蓁被吓得连连后退的撞到刚从一旁走来的沈韶光。
“你这是被鬼迷了不是。”沈韶光奇怪的望着她姜蓁还带着些许后怕的抓着沈韶光的袖子,压着声音颤抖的说着:“我刚瞧见了一只眼珠,他还问我话了,吓得我要命,你到底靠不靠谱啊”,说着又用手肘撞了沈韶光的肩膀。
“可是那郝公子?”沈韶光疑惑。
姜蓁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他,这里头另有他人。怎么办?”姜蓁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些东西,毫无经验可言,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韶光身上。
沈韶光此时也不知屋内到底有多少人,虽然刚刚他绕到了后头勉强瞧着屋里看去,却并未看到有什么人,只看到郝公子一人。他此时也没把握,毕竟还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姜蓁,就算不带他也未必能捉着那郝公子。
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把柄,很难捉他。
正当沈韶光苦恼着,屋内的郝之行爆发出一声呵斥。
“我……我亲自投的,就在那朱小姐的体内,那婆娘难搞的很,我哄了她许久才上钩。”声音里满是恐惧和不解,“求你相信我,那珠胎快要成啦,快要成啦”又是癫狂的提着珠胎,“我今夜……今夜便将那珠胎拿出来,你可是说话算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