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消息不是别人,正是秦嘉时亲口告诉她的。
这日晚上,她照例在用过晚膳,下人们都睡着了之后偷偷跑到后门处想要溜走,结果毫无意外的被侍卫们给“请”了回来。
她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天上高高悬挂着的月亮,一丝困意也无。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来。
元舒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就见秦嘉时一袭白衣,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元舒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离得近了,元舒这才隐约闻到,他的身上竟还沾染了些许酒味。
秦嘉时撑着脑袋,唇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瞧,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元舒被他盯得不自在极了,连忙站起身来,冷眼盯着他道:“这么晚了,秦公子来我房里是有什么要事相谈?”
秦嘉时闷闷笑了两声,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顺着她的话接道:“要事……对!是有要事相谈。”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一把拉住元舒的手腕,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可知,你的母亲,还有你的二哥,通通都被皇上关了起来!”
元舒一惊,挣开他的手,怒道:“你在说什么?”
秦嘉时却毫不在意,接着道:“忠勇侯带的精兵在路上遭遇了埋伏,可是等皇上派的人过去一瞧,却压根就没发现他的尸体!”
“那些人找了整整三日,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你说,他会去哪了呢?”
“皇上早就有所怀疑,忠勇侯通敌叛国,那邕城根本就不是他打下来的,而是他和代国人演的一场戏!皇上已经下令查封侯府,你的母亲和二哥已经入狱,至于你那个退守都安城的大哥,只怕不日也要被押送回京了!”
元舒后退两步,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才过了几天,皇上就对侯府下手了?
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他如此草率就查封了侯府,难道不怕文武百官反对吗?
更何况,元侯才立了大功,在百姓心中更是神一般的存在,他骤然查封侯府,就不怕失了民心?
像是察觉到元舒在想些什么,秦嘉时冷笑一声,道:“忠勇侯如今可是有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觉得还会有朝臣和百姓愿意为他说话吗?”
没等元舒反应过来,秦嘉时上前两步,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进了自己怀中。
他的脑袋埋在她脖颈间,来回蹭了几下,对着元舒一脸深情道:“如今你已经没有娘家了,不过你还是秦府的少夫人,皇上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如你我今日就做了这真正的夫妻,我自然是会护着你的。”
说完,他便将头抬起来凑上去,想要亲她。
元舒连忙将他推开,秦嘉时一时不查,竟也被推的踉跄了几步。
“秦公子,你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还有,你不要忘了白小姐!”
秦嘉时眯着眼睛,嘿嘿笑了两声,道:“你说檀儿?她如今已经怀了我的孩子,难道还能离开我不成?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把她的孩子记在你名下的,只有你生下来的才是嫡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跟孩子的地位。这秦少夫人的位子,依然是你的。”
元舒瞧着他一脸醉态,心道不好,她悄悄抬手,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拿下来攥在手里,冷冷地望着他。
“秦公子别忘了,秦家和元家是姻亲,元家出事了,难道秦家就能独善其身吗?”
她当初之所以答应和秦家的婚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把秦家和元家绑在一起,皇上对侯府出手之前必定会犹豫不决。
退一万步讲,哪怕皇上真的出手了,秦家也没法坐视不理,因为两家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
然而秦嘉时听了她的话,却只是低低笑了两声,又上前来想要抱住她。
“夫人说的是,那不如这样,你跟了我,我便与父亲商量,在朝中为你母亲和二哥说些好话。”
元舒死死握着手里的簪子,眼睛一刻也未曾从他的身上挪开。
看来秦嘉时今晚真的是醉的不轻,那就别怪她用别的手段替他“醒醒酒”了。
就在元舒看准时机,趁着秦嘉时扑上来的功夫举起手中的簪子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随后,便看见有什么东西打在秦嘉时的脖子上,他只来得及翻了个白眼,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元舒侧过身子望去,只见傅黎翻过窗户,站在她面前,冷眼望着她。
他瞥了一眼歪倒在地上的秦嘉时,像是泄愤一般狠狠踹了一脚,随后望着元舒,讥讽道:“这就是小姐想留在秦府的原因?”
他不知为何,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气,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好似裹着刺。
“若我今日没来,小姐是不是真的就要委身于他,我竟不知……”
他的声音陡然停下,一脸错愕的望着眼前之人。
元舒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泪珠一大颗一大颗的从脸颊滑落,她像是受了伤的小兽,不敢出声,只小声的呜咽着。
傅黎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像是空了一块,连带着整个人都无措起来。
他上前,指腹贴在她的脸上,笨拙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珠。
可他的动作却让元舒的眼泪涌得更欢,连哭声都有些压抑不住。
傅黎这下才是真的慌了神,也顾不上方才是怎样强装出来的嘲讽,他揽过元舒,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
顿了顿,他抿抿唇,不自然地说道:
“是我不对,方才不该那样说。你……你别哭了。”
第86章
元舒本来是没想哭的,因为她一直觉得,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遇事不决只会哭的人,是最软弱的人。
可是不知怎的,一见到傅黎,她眼中的泪水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原本若是傅黎对此视而不见的话,她还能强迫自己将泪止住,可是偏偏他没有,还那么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元舒有个毛病,就是哭泣的时候最见不得有人安慰,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还好,可若是有人安慰,那必然会哭得更厉害。
此时就是这样,明明傅黎已经很努力的在安慰她,可是她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傅黎慌了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一下又一下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
元舒哭得起劲,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丢脸了,于是拽过来傅黎的袖子擦擦自己的眼泪,随后就把整个人埋到他的怀里。
只要不被他看见,她就不会觉得丢人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傅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拍着她后背的手也停了下来,愣愣地停在半空当中,不知道该落到哪里去。
好在元舒没过多久,便强迫自己缓了过来,她从傅黎的怀里抬起头来,心虚地理了理他被自己弄皱的前襟,然后默默地退到一旁去。
傅黎轻咳一声,别开脑袋,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视线在屋内晃了一圈,却就是没有落到元舒身上去。像是终于想到什么似的,他迈开步子,朝着一旁瘫倒的秦嘉时走过去。
“哎!”元舒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叫住他。
傅黎回头,冲她扬了扬眉头,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元舒抿唇,看着他的神色,小声道:“你……你别杀他。”
话音落下,元舒明显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大对,而傅黎的神色也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
他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你就这样在意他?”
元舒连忙摇头,替自己解释:“绝对不是!”
她上前两步,挡在傅黎身前,阻止住他的脚步。
虽然觉得傅黎这样的表情有些吓人,但是元舒还是强迫自己去同他对视。
“他好歹是秦家的嫡子,你若是把他杀了,到时候引起慌乱可如何是好?”
傅黎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秦嘉时这般对你,你却如此为秦府着想。怎么,还真把秦府当成自己的家了吗?”
他看着元舒的表情,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元舒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她只是想说,秦嘉时好歹身为太傅之子,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难免会引起一番风波来。
现在光是侯府的事情就够让她头疼的了,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这话落到傅黎的耳中,就完全被他曲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