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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舒一路快走,还特意选了最远最偏的一条路线,只为了避开庄瑶荷,她边走还不忘观察着傅黎面上的神色,只见他一脸平静,像是没有丝毫不满。
倒是菡萏一头雾水地跟着她,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么远的路?”
元舒毫不犹豫地敷衍她:“我午膳吃得太多,有点积食,想多走走。”
菡萏自然是不会相信她这番话,毕竟用午膳的时候,元舒一心都在想着傅黎跟庄瑶荷的事情,根本就没什么心情吃饭,连筷子都没动几下,更别说积食了。
她心下隐约觉得,小姐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她只觉得小姐最近的行为有些怪异,却又感觉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再加上傅黎总是跟在她们身边,她就算有想问的也问不出口,只得将疑虑都压在心底。
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营帐,元舒便吩咐菡萏去替她熬药,虽说病是装的,不过原身的身体确实也需要补一补,太医开的药方总不会有错,孙大夫也说他开的都是调养生息的药,她只管当保健品喝就是了。
原本想着等到晚上,她就借口身子不适,推了侯夫人应下的晚宴,可是没想到不论她怎么撒泼耍赖,侯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就是不肯放过她,应是半拖半拽地将她拉了过去。
到了傍晚,狩猎的人基本都满载而归,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自己打来的猎物。
好在这一次并不像下午那样,只有她和秦嘉时两个小辈。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位姓徐的公子,是秦嘉时的同窗,猎得了不少猎物,其中能烤来吃的,也都被他大方地拿出来一起分享了。
几人围坐在一起,那徐公子格外会活跃气氛,三两句话就能将人逗得哈哈大笑,就连一旁随侍的小厮们都忍俊不禁,不敢当着主人的面失仪,只好转过身偷偷拿袖子掩住嘴边的笑意。
一顿饭吃的倒也不算尴尬,元舒赶在侯夫人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之前便急匆匆地告辞,好在这一次倒是没有人拦她,她便溜得格外顺利。
她走得急,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来自秦嘉时眼中那灼灼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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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秦夫人领着侍女,慢悠悠地朝自己营帐的方向走。
秦嘉时则沉默地跟在她的身旁,一语不发。
终于,秦夫人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嘉时,今日你也看到了那元家小姐,你觉得她如何?”
第49章
秦嘉时顿了顿,语气淡然,随意道:“元小姐似乎同传闻中不太一样。”
秦夫人轻哼一声,面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不屑之色,丝毫没有在元舒面前的那般和善可亲。
“你以为传言能有几分是真,她今日在你我面前的表现又能有几分是真?”
她站住身子,对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便十分识趣地停下来,冲着其他随从挥了挥手,带着他们到另一旁候着。
秋季的晚风有些凉,秦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脚下步子一转,带着秦嘉时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那元家小姐爱慕皇上的事情人尽皆知,若是在以往,我是断不会同意这种人进我秦家的门!”
秦嘉时想起今日见面,元舒面上掩饰不住的尴尬之色,无奈道:“既是如此,母亲又为何撮合我们二人?”
那元家小姐的长相确实蛮符合他的心意,只可惜她已经心有所属,若是自己真的迎她进了门,只怕日后在同僚之间少不得要被调侃。更何况,他的心中,也早就有了另一个人的位置。
他见秦夫人没有回答,于是便接着道:“依我看,那元小姐对我无意,以她的性格,如果强迫定下来这门亲事,少不得要大闹一通,到时候岂不是让两家都难看。”
秦夫人睨了他一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就是想着那白家的小姐吗?”提起白小姐,似乎触到了秦夫人的逆鳞,她的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一脸正色道:“我今日便将话与你挑明,你想迎她做正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秦嘉时平日里因为这件事也同秦夫人吵过不少次,他深知自己越是帮着白小姐说话,母亲就会越发生气,于是这次他索性不再开口,只等着母亲自己气消。
秦夫人刻意等了一会,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等到他的辩驳,她不由得有些惊奇,转过身去正视着他。
“你如今倒是沉稳许多了。”
秦嘉时没有答话,搀着秦夫人的手继续走。
秦夫人瞥了他一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道:“你想让她进门,也不是不可以。”
秦嘉时脚步一顿,眼中瞬间焕发出光亮,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然而下一刻,秦夫人说出口的话却如同一盆凉水浇到了他的心上。
“等你娶了元舒,待她有孕之后,你便迎那白小姐入门,届时元舒有孕在身,就算是一百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了。”
秦嘉时面上的喜色霎时消弭于无形,他闷闷道:“母亲说了这么多,不还是要让白小姐做妾。”
秦夫人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懂什么,妾又如何,皇上的贵妃难道就不是妾了吗?只要你宠她,便是做妾又有何妨?”
秦嘉时噎住,终于忍不住问道:“母亲为何一定要我娶元小姐?”
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是有多满意元舒,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要让他把元舒娶进门。
秦夫人听了这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开口道:“你懂什么!忠勇侯府如今风头正盛,可你爹爹呢?空有个太傅的名头,手下却一点实权都没有。”
“元侯自是懂得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侯府一家独大,势必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可如果元秦两家联姻,皇上总归还是要忌惮几分,到时候咱们秦家仰仗着侯府的风光,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秦嘉时沉默不语,他明白母亲的意思,也知道如果她下定了决心,无论自己怎么反抗都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他只好从元舒身上找理由:“元小姐既然爱慕皇上,此次选秀难道不会进宫吗?若是她有意,侯夫人弄出来一个选秀的位置也并不算难吧。”
秦夫人随意道:“侯夫人话中既然有结亲的意思,就说明元舒进不了宫。”
她像是不欲多言的样子,并没有再接着细说,只叮嘱秦嘉时道:“等秋猎结束回京,你可注意着点自己的言行,莫要叫侯夫人挑了你的错处。至于那白家小姐,你最好还是少见为妙,等你日后将她迎进门来,还不是想怎么见就怎么见。”
秦嘉时自知说不过母亲,便也没有反驳,只从喉咙里低低发出一声,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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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舒自然不知道秦家母子两人心中的弯弯绕绕,用过晚膳之后,她便径直回了自己帐中,虽然对傅黎还是有些不放心,然仍旧将他放了回去。
她倒是想让傅黎十二个时辰都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可人总是要睡觉的,她总不能将人一直困在自己身边。
于是傅黎就在告退之后,被迫接受了来自元舒“念念不舍”的目光。
她以为自己站在他身后,即使是眼神盯住他不放也不会被发现,然而却不知道他身为习武之人,对人的目光异常敏感。
如果元舒的目光能化作实体,只怕能将他的后背给扎个对穿了。傅黎甚至有一瞬间冒出了折返回去的念头,然而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被他压下。
等有时间,还是该找暗九商谈一番才是……
他脚下步伐加快,终于走进了一处拐角,身后灼热的目光也随之消散,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元舒一直目送着傅黎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转过身子进了自己的营帐。
菡萏早就在用过晚膳之后就被她打发去休息了,这会她自己一个人,终于有了点功夫好好理一理思绪。
对于今天见到的那个秦家的公子,她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是一个她没有一丝印象的名字,想必这人根本就没有在小说中出现过,即使出现了,应当也只是个炮灰的戏份。她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个配角,但也自认是整本小说中举足轻重的配角,应当是不会和炮灰有什么交集的,所以这件事并不值得她费心去想。
她现在要担心的,就是傅黎和庄瑶荷之间的计划究竟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