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身,露出一旁被她挡住的李嬷嬷。
元舒失望的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挪到梳妆台前,随便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确保自己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便出了房门。
亏得她还以为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呢,结果却是这个。
也不知侯夫人突然叫她过去是有什么事,明明用早膳的时候才刚刚见过,总不能就这么会功夫,就又想她了吧?
李嬷嬷听了她的问话,也只是但笑不语,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元舒一见打听不出来什么,也不再多问,老老实实跟在李嬷嬷身后,往前厅走去。
-
还未至前厅,元舒便听到了元侯狂放的笑声,她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今天似乎是他休沐的日子。
以往元侯总是被各种公务缠身,元舒见到他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在她心里,元侯一直都是那种深沉稳重的严父形象,如今笑的这么开心,难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想到此,她也不管什么淑女形象,兴冲冲地拎起裙摆便朝前厅小跑过去。
“小姐!”李嬷嬷眼睁睁看着她跑过去,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
元舒站在前厅门前,一只脚将迈不迈,就那么愣愣地望着屋内的场景。
为什么来的时候没有人告诉她,裴暄也在这里?
屋内几人听到动静,都纷纷转过头来看,元舒迎着众人的目光,悻悻放下了裙摆,端起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迈着小步子走了进去。
李嬷嬷跟在她身后,看到这样一番场景,默默叹了口气。
来之前夫人还特意交代过,不要告诉小姐裴公子来这的消息,省得她闹小脾气不肯过来。
她本来想在门口提醒一番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姐自己就跑进去了。
平日里在自家人面前倒也没什么,可裴公子到底还是外人,叫他看见小姐这副模样,难免有些不妥。
元舒却是没看到李嬷嬷苦恼的脸色,在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她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了,反正她跟裴暄都是平辈,只要没有在长辈面前失礼就好。
于是她上前几步,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
“父亲,母亲。”
侯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裴暄对面的椅子上。
元舒走过去坐了下来,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听得元侯重重哼了一声。
“毛毛躁躁!没个闺秀的样子!”
元舒尴尬地坐在椅子上,眼珠子转了两圈,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果是原身,这个时候必定会软着嗓子,撒两句娇,元侯那么疼爱女儿,也肯定不会再追究。
可撒娇这种事情,她是绝对做不来的,光是想想,她的鸡皮疙瘩就要掉一地了。
更何况元侯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对元侯也没有什么感情,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的眼神在厅中晃了一圈,最终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侯夫人身上。
这么一看还是侯夫人比较好,她不用撒娇就能得到她的溺爱。
果不其然,侯夫人看到她的眼神,连忙出声替她说话:“这有什么,咱们蓁蓁不就是这样的性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元舒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听到这话,暗自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嘛,相比于原身,她可是收敛了很多的好不好,元侯若是想教育闺女,怎么早些年不说话?
这会又来训斥她,不过是因为有裴暄这个外人在,说给他做做样子罢了。
想到此,元舒不自觉抬头看向裴暄的方向。
之前在街上偶遇他的时候,他确实说过不日会过来拜访,不过这事她左耳进右耳出,回到府中就忘了个干净,这会儿看到他,才突然想起来。
侯夫人像是突然才想起来有这么个客人似的,连忙向她介绍:“蓁蓁,这位是裴暄裴公子,你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的。”
元舒听了这话,不由得感叹,果然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总是爱提及孩子小时候的事情。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侯夫人自顾自补充道:“不过你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想必也不认得彼此了吧?”
“我们前些日子刚见过。”
对面的裴暄突然笑着开口,眼神望向元舒的方向,对视之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元舒本来还想顺着侯夫人的话,跟他装一装陌生人,可没想到他这么实诚,一下子就把两人之前见过面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亲眼看到,在裴暄说了这句话之后,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了一下。
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元舒身上:“前几天?你什么时候出过侯府?”
元舒:……
糟糕。
露馅了。
她千算万算,甚至不惜用银钱去“贿赂”守门的小厮,可谁知道却被裴暄这不经意的一句话给兜了老底。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手指下意识地攥住衣摆,慢悠悠开口:“那天……其实是……”
“是我叫裴樱约她出来的。”裴暄突然站起身,面色郑重,“是我想与元小姐见上一面,所以才冒昧相约。”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今日前来,也是想同侯爷夫人商讨,关于我们婚约的事情。”
第27章
他话音落下,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元舒愣愣地瞧着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摇着他的肩膀,大吼一声“兄弟大可不必”。
虽然知道他的本意是为了帮自己解围,可是也没必要拿婚约来说事啊!
原本这个婚约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她以为裴暄心里也明白,可是如今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重提这件事。
她下意识看向主位,果不其然,元侯和侯夫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们大抵也没有想到,裴暄会这么直接地把婚约这件事提出来。
侯夫人轻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蓁蓁年纪尚小,现在说这些未免有些过早。”
一直沉默不言的元侯也跟着帮腔:“我记得,你是在准备明年的春闱?”
裴暄淡淡一笑,应道:“是在准备。”
他薄唇微抿,却并没有像侯夫人和元侯期望的那样,就此转移话题,而是继续道:“若我考取了状元,是否就有资格重新谈论这桩婚事了?”
元舒在一旁心惊胆战地听着,只觉得眼前这家伙未免太没有眼力见了。
第一次见到裴暄之后,她还以为这是个稳重的人呢。
可是现在,很明显侯夫人和元侯都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就差要当场将他给赶出去了,为什么他还要继续说呢?
元舒实在是想不明白,裴暄为什么会对这个婚约这么执着。
若说他们两人两情相悦,那他为此据理力争,希望得到未来丈母的许可,这倒也可以理解。
可问题是,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啊!就算是原身,也只是在小时候同他见过几面而已。
她可不认为,小时候那寥寥几面,就能让裴暄这样死心塌地爱上她,非她不娶。
她的目光看向坐在主位的元侯与侯夫人之间,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之后侯夫人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将话说开来。若你真的考取了状元,那这桩婚事倒确实可以重新再议,可若是没有,那我们蓁蓁也断没有等你的道理。”
一直坐着吃瓜的元舒见话题绕到自己身上,忍不住直起了身子。
这怎么回事?听侯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难不成是说等裴暄考中了状元之后就要让他们两个成亲?
怎么短短一会的功夫,元侯跟侯夫人就变了想法呢?
那万一裴暄真的考中了状元,她还要真的嫁给他不成?
虽然她并不讨厌裴暄,可是也不代表她会接受这桩“包办婚姻”。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对上了侯夫人的目光。
她眼神凌厉,似乎在说:“敢说话就要你好看”。
于是元舒只好悻悻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安慰自己,大概是碍着从前裴大人的面子,所以他们才没有把话说的太绝,而是留有余地。
这会裴暄还在,她总不好当着他的面就出声反驳,等到一会裴暄走了,她再同母亲表明自己的想法也不迟。
想到此,她忍不住抬眼望过去,恰好对上裴暄的视线,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回答侯夫人的话,又像是对她做什么承诺:“晚辈一定不会辜负夫人和侯爷的期望,也不会让元小姐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