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愿茶5
当法则设立的那刻,生命神分裂灵魂,化为五个新生的懵懂灵体,她要说的就完美传递出来了。神拥有的是神魂,能分散灵魂碎片的她,跟他们不一样。
有生即有死,这是最简单的因果,绝不会牵扯到多余的。
“学会了吗?”碎垠的眼神很悲伤,又很坚定。
“嗯。”
于是,碎垠挥手,将那条法则隐没。
白蓝重复了一遍她的动作,调出法则,又隐藏。
“你怎么了?可以跟我说吗?”少年轻柔地问,眼神有些湿漉漉地,他被她的悲伤感染了。
碎垠没有回答,闭眼,顺势将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他身上。她需要慎重地思考,怎么将信息传递给他。
他最终会知道所有,可如何知道还有区别。
这段时间尽是因果头尾相接的环,可直白地因为生命神导致生命神诞生也太丑陋,她可以再插入一个理由,过渡得更自然。这个理由之下具体是什么,只要不说出来,法则也不能咬死。
白蓝整个僵住,伸手轻轻触碰她的长发。满树静谧,只偶尔微风吹过,悬挂的竹筒轻轻碰撞。
竹筒里装着故事。
“你要不要……”话说到一半,白蓝想起写故事的人不宜提起,于是内容拐了个弯,“吃糖葫芦?”
碎垠立即伸手。
白蓝从空间道具里扛出一个大稻草棒,红艳艳的糖葫芦整齐排列着,给这方天地增添几分暖色。这是他某天路过,想到碎垠喜欢,遂包圆了,于是卖糖葫芦的大爷连架子一起送他。
碎垠下意识拔出一串,机械地撕开糖纸时忽地想起很久很久前听到的一句可爱,那时的她将可爱理解为可以爱,值得被爱。
从习惯到喜欢。
生命姐姐喜欢什么,她又想要什么?
视线不可避免碰到那些竹筒时,又恍然,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碎垠递一个糖葫芦给白蓝。
“你也吃。”
此时的碎垠似乎恢复成正常状态,糖葫芦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么?白蓝心中存疑,接过糖葫芦。
不管怎样,她高兴就好。
就这样,你一串我一串,最后稻草棒上只剩签子。
“有点腻。”白蓝打了个甜腻的饱嗝,忽地看见碎垠从随身空间里捧出一只精巧的玉杯,玉质通透,茶汤透亮清澈,还冒着热气。
碎垠递了一杯给他,又拿出一杯自己小酌。
“好喝!”白蓝舒适得垂下眼帘,有一股温柔的力量流遍四肢百骸,暖洋洋的,那是最单纯最美好的祝愿,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扫去,而世间一切美好都浮上心头。
“这是愿茶,你知道愿茶吗?”
白蓝点头,“看过相关记载。”
“这些是生命姐姐亲手泡的,能一切病痛,又叫生命之茶。”
因为太好用,每次去做客都会顺一两杯,导致生命神殿的祭司总抱怨杯子消耗太快。
总是希望让他人免受痛苦侵扰,想要守护所有生灵的笑容,这就是每个生命的守护神,生命之神。
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她只是不愿再给他们带来一丝风险。多半分变量,都可能是最后的稻草。
她在尽全力保护他们,他们也要尽全力才不辜负这份守护。
“我刚刚就是想到了她。”
“她跟我约定,每次庆典都会有她的茶,喝到腻也不许逃……她是担心我,可怎么是她先不见……”
“我很少有在乎的,与神相比,众生皆蜉蝣,一眨眼就消失了。”碎垠目光洒向满树故事,她本只是想铺垫,却又牵出几分伤感,“如果都能恒久多好!”
白蓝握住碎垠的手,“有我在,不会是如果!”
“说到做到?”她进一步确认。
“嗯,我保证!”
达成目的,碎垠又仔细回想,确认有无遗漏。
白蓝见她思考地认真,也没敢打扰,静静地陪着。
“你力量使用熟练了吗?”最后她也只能想出这点。
“嗯。”
“那送我回去吧。”
“什么?!”白蓝心中大震,慌忙问:“我们不是还要找因果……”
说刚出口,白蓝就意识到她应该是找到了,就在刚刚她失常的时候。他的思维比他想象中的还快,所有信息呈现完毕,他便整合出答案。
“接下来的路就拜托你了。”这是生命姐姐用生命换的一线的生机,千万要接住,“我在终点等你。”
“我不懂!”这一刻他选择屏蔽掉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要你在这,我才刚找到你!”
一滴泪珠滚落下来,更多地跌下来,一滴一滴敲在心里。
“我还有很多不会,没有你,谁告诉我该往哪走。”
碎垠跟不上他的情绪,心想,他的反应怎么如此激烈。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他也曾宣誓要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所珍视的记忆。
这是刻不容缓的时间棋局,他应该比她更清楚。
他红着眼睛,狼狈极了。碎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好像再加一根稻草就能压垮。
也许是他眼里的不舍太过强烈,碎垠自然地道出一句,“如果……你不愿意,我在这陪你,直到一切归零。”
话落瞬间,天地骤然颤动。
细长的裂缝交错,时空的龟裂发生在千分之一秒内,又在下一个千分之秒里停止,是碎垠在这转瞬之间接手维持这个世界,只是她刚触及,原本维持世界的力量便原路返回,紧挨着她托住了摇摇欲坠的世界。
是忘弦。
这里是月之森,现在这里还是忘弦一手构建的浮萍世界,要毁去它轻而易举,撤去支撑的力量就够了。
他这是在说,如果她选择放弃,那么他也不再坚持,一旦他放手,世界法则就会介入,他们将直面毁灭。
“我送你走!”白蓝喊得很大声,咬牙切齿,像在喊给乐域之外的某个存在听,“我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他知道的,他留不住她。诱饵一旦生效,就是永恒的,那个他不会给他半分多余的时间。
他只恨自己无力对抗,也无法对抗。
感受到世界重新稳固,碎垠收回力量,心有余悸。
她懂忘弦的行为逻辑,大家都放弃,只有他还在坚持就太没道理了。
她现在不懂的是自己的逻辑,她怎么会说出那句话。
白蓝抽了抽鼻子,抹掉眼泪,说到做到,当即施法查看她的时间线。
距今九千零五十一年,这个答案一出法术刹时维持不住,轻飘飘地散了。
他不知道皇是怎么等了她千年,千年未在她们之间留下隔阂,见面还是好姐妹。大概她们都是神,过的神的时间。可他是人啊,过的人的时间,三年很远,两年就快受不了。
白蓝将碎垠扯进怀里,狠狠地抱住。
“给我一点时间……我将法术准备好。”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这样说道。
“你是在练习吗?”
白蓝循声转头,看见白羽一身练功服拎着长剑站在不远处,此时天刚蒙蒙亮,他知道白羽有晨起连剑的习惯。
“你练吧。”白蓝让开。
白羽连忙推辞:“别,要是让婆婆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我。”
“没事,现在不适合画阵。”白蓝边说着挥手抚平所有法阵痕迹。
一整夜,他画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阵,每条纹路都极其完美,奈何都在最后一笔之后自动错开,不得成形。
白羽丝毫没有同他客气的意思,边走边感叹道:“你们法师这么辛苦,居然要在夜里练习!”
“我不是法师。”
“那是阵法师?”
“我是剑士。”
“哈?!”白羽惊讶看着他,“那你的法术应该比剑术高吧,我不懂法术,但刚刚那些怎么看也是六七级的高级货!”
剑士最高才四级,往上就要称剑师剑圣之类的了。
即使都修炼也是报等级高的或者一起报出来,真是奇怪的人。
“诶,我们来比划比划,他们都不跟我打。”白羽兴奋道。
白蓝有两柄剑,一柄是六年后队友们送的,一柄是碎垠在海神殿送的,无论那一柄都不适合此刻拿出来,于是他摇头拒绝了。
“你真的是剑士吗?”白羽满脸写着你在逗我,“怎么会有剑士不喜欢比试?”
闻言,白蓝只能扯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是啊,他已经好久没有握剑了,那些和小伙伴肆意闯荡的日子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