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过荒谬的命令,琉若忍不住惊呼。
上方却传来自家神明的肯定:“让乐域不再有信仰我们的生灵,不再有使用光明与黑暗法术的子民,不再流传我们的事迹……直到我们回来。”
“可以!”维瑟抬头质问,“我们需要理由!”
“对!”琉若附和,“您创造了我们,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无怨无悔,但是……我想知道理由。”
“为了世界。”黑暗神给出回答。
他说的是世界,不是乐域,预示着,这是一场上至神明下至百姓的劫难。
黑暗神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在灾难面前,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心态都是一样的肃穆,一样的沉痛。
光明神对两个教皇叮嘱,“降低乐域的力量水平,避免太多变数。”
“是。”
“为了这个世界。”
“是!”斩钉截铁地、异口同声地。
琉若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结界,又怎么下令的。
“杀!”
“为了信仰!”
血滴在土里,卷进风里,落进海里,融在眼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倒在血泊中,却不能参与战斗,因为他们的战场在之后的岁月里。
光明与黑暗的力量冲撞,在最薄弱的地方激荡出裂缝,神祇悄然离开。
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撕开裂缝呢?也许是这个世界已经不能承受太多的力量,也许是为了消耗乐域最尖端的力量。
战争结束,战场上只剩他们,以及遍地尸骸。以这战为核,染血的仇恨一层层裹覆,以信仰为名的战争绵延,光暗对立。
神临走前给予的法术使他们死后灵魂不散得以转生,可直观地看到信仰。他们在乐域轮回千年,用尽一切努力,将所有以往的骄傲毁灭。
连年的交战让高阶的武者陨落,扭曲的修炼方法让前人能达到的境界变成传说。
以至于战争也逐渐变成菜鸡互啄,却无损信仰分毫,毕竟是信仰之战。
于是乐域迎来和平,他看着人们重建家园,神官用比前辈弱了数倍的法术救治百姓,白色的信仰更加炽烈地闪耀。
怎么样才能使信仰停止?
当这份信仰不值得被仰望。
“所以你选择让神殿内部腐坏。”白蓝被这残酷的岁月震撼,语气悲怆。
是的,腐朽的,连同所有的帝国。又亲自培养了反抗的力量,待到风吹过,燃起烈火,过去的一切都化为尘埃,变为无人再愿回忆的禁忌。
他怎么可以,那是他的家,他的信仰!
“小琉璃,你来黑暗神殿,我们交换。”记忆中的声音又响起。
灵族避世,海族断绝声息,兽族只剩懵懂幼儿,偌大的天地只剩一人一魔坚守,行的却是毁灭之事。
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个神祇了,没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能见到神,虽然他还没完成任务,但或许——
“吾神要回来了吗?”他满心期待地问。
碎垠摇头。
她知道他们的努力将会成功,因为万年之后神只是个虚无的名词,所有的神。
琉若失望,又问:“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未知的变故,离开这个世界,断绝信仰供应,降低现有的力量,还与时间有关,碎垠只想到了一个,“是预知。”
“能离开证明他们与变故关系不大,但他们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影响因素。”
是为了给忘弦创造预知环境,剔除变量。看白蓝就知道了,忘弦有一个原则,波及范围越短越好,所以眼前所见的就是最少——从不记年的相遇之初到现在,再往后绵延九千多年。
他要从这么漫长的时间段里寻找原因寻找变故,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她没有肆意使用力量,不仅因为要总之在关键之处,还因为此时度过的每分每秒他都预见过。
琉若道:“果然如此。”
与他们多年的推测一致,为了达成预知——海神能成功找到变故的源头。
他要先预知了自己的成功的可能,再开始着手寻找原因,因为必须万无一失。
“他们很了不起!”从光明神殿出来之后过了一会后,白蓝才从冰冷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感叹道:“因为信仰着,却不得不毁去信仰本身。”
“你之前说的所有都会消失就是这个劫难吧?”
碎垠点头。
白蓝继续说自己的推测,“我就是海神用来的解决方法?”
碎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注定要消除的时间因为他而暂缓了,白蓝想起刚见面的时候她这样说过。那时他被所谓注定的未来吓住了,根本没有深入思考。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在这里就够了,插入一段不该毁灭的时间,你是对抗因果的关键。”
不然仅凭她镇守是不够的,毁灭的不止空间,还有时间。
白蓝点点头,这就像伸手接住空中摔落的花瓶,给予的要是向上的力量,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你与这个劫难毫无关系,且只有你能做到,你的存在就是时间的流向。”碎垠看着白蓝,“你要完整地度过在这里的每一秒,直到劫难消失。”
白蓝忽然意识到一点,半带犹疑地确认,“你是空间神?灵族的那个空间神?”
不会有错的,她自己也说了,那个光明教皇也确认了。那么如果他也要安个什么名目,他会是什么神呢?
——时间神。
这个认知让他脸上有些发烧,时间与空间,看看,多般配呀!
白蓝晃了晃脑袋,想让热度降下来,转移话题:“海神是怎样的?”
第42章 归乡1
“海神……很敬业。”碎垠想了想,最后这样说,“会定时聆听信徒的祈求,深受爱戴。”
“真好,他的信徒一定很幸福。”
碎垠没有接话,说的虽是实话,但总有股不自在。海神,最初是个统称,她也算是海神啊!
信仰垫底的那种,如果与忘弦平均,能拉下一半!
“太神了!”目贞看着赨维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的伤口惊叹,“诶,小心,别乱动!”
赨维侧过身吐出一口淤血,扯动伤口也面不改色,额角沁出汗珠。痛不难忍,更难受的是痒,又痛又痒。
他受的不是内伤,怎么会吐出淤血?明明是愈合外伤,四肢百骸都在刺痛。
难不成……赨维有种预感,这绝不是简单治疗外伤的药,脱胎换骨,修复以往的每个暗伤,甚至因服用药物强行升级的透支。
他不过是个早该埋进土里的过气杀手,何德何能……赨维转头看向带药回来的少年少女,他们知道自己用掉了的是什么药吗?
白蓝正被白羽缠着问东问西,碎垠……赨维在房间扫过几圈才发现她就在白蓝身边。
这个隐匿能力绝了。
“你们回来得太及时了。”白羽道,“今天去神殿问药,居然要三千金币一瓶药水,他怎么不去抢啊!”
即使他没有花钱拍下蒲珥,也凑不出三千金币啊!
白羽又问:“你这传承里居然放着疗伤圣物,该不会是个医师传承吧?”
“不是不是。”白蓝摇头。
“那这也太大方了!”白羽既开心又欣慰地拍拍白蓝的肩膀,然后看向赨维,却发现他正抬手往伤口摸去,“别动!”
目贞先一步抓住了那不安分的手。
“……好了?”赨维问道。
目贞认真看了看,回答:“快了,只剩红痕。”
那种特殊刀法留下的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被残留的刀气割开,一般的药根本没用,再拖个几天恐怕只能割肉。
“不痛了,我还以为好了。”这是解释他刚才不是忍不住去挠伤口。
白羽叹气,道:“这药好是好,就是太烈了。”
目贞接道:“管用就行!本来还以为要养个百十天,现在好了,往林子里一钻,那帮孙子还怎么找得找我们。”
门忽地从外打开。
绣海和蒲珥推着个大蛋糕进来。
白蓝正意外着,忽地听到白羽笑着说道:“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阿蓝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阿蓝。”
重叠的祝福声在狭小的空间响起。
“生日快乐!”目贞语调轻快,“你该不会忘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