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恨不得当场失忆，他的话前后矛盾，他之前说了最好的不代表最适合，这句话只有在剑的品质达到一定程度时才成立，默认了这个前提，他就不该点破他知道这里的品质水平。
碎垠仍是点头。
白蓝若无其事带她往出镇的方向走。
白蓝怀疑她早就看穿他的意图，这样的话到底是谁在宠谁啊？
黄昏的余晖勾勒出恢宏的轮廓，圣洁的白岩折射着光芒，走近了才发现白岩上布满了细碎的透明晶石。
“太奢侈了！”白蓝感叹道。
那些晶石比同体积的黄金贵十倍，白蓝看着这些凑近细看才能看到的繁复图案，竟不知道这到底低调还是高调。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圣城，大大小小的白色建筑仿佛要蔓延到天际，一圈又一圈，一圈比一圈高，虔诚地簇拥着中央的光明神殿。城门的位置矗立着两根巨大的镶嵌透明宝石的雕花石柱，有穿着盔甲的武者守卫，拦下进城的人检查。
“不洁净者不得进城。”
碎垠与白蓝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匆匆赶路，却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
旁边的人扯了扯白蓝的衣袖，好心地提醒道：“你们是第一次来圣城吧，在那边有沐浴的地方，洗完了再盖个印，守卫官看到就会放你们进去。”
他们循着那方向过去，看到一个白岩建筑，上面挂着牌子，写着“沐浴”，有不少人正排队往里进。
门口懒懒地坐着个白袍神职，见他们过来张口便问：“热水？还是温泉池？”
白蓝指着他旁边的牌子问：“不是还有冷水么？”
那牌子前三行清楚列着，冷水两铜币，热水五铜币，温泉池五十铜，下面还有许多贵得吓人的名目。
那神职不耐烦道：“你们来晚了，要想选冷水就加一铜币到旁边排队。”
那条队已经排得很长，还绕了几个弯，不知要排到何时。
按照这个道理，若是连热水也没得选了，岂不是要被迫泡昂贵十倍的的温泉池！”我们选热水。”白蓝立刻道。
付完钱后，那人塞给白蓝两个木牌子，提醒了句往右边走，便转头招呼下一个。
碎垠拿着那木牌子前后翻了翻，发现只有正面刻着个“热”字，牌子沾着水汽，湿湿的，不知道之前被什么人拿过。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岔路口，左边的路明显比右边的宽了许多，碎垠探出精神力沿左边的路转了圈，那边是贵族的区域，只有少数几个池子是闭门显示正在使用的。
到了热水池，碎垠与白蓝分开，进了女池才发现这并不是隔间，而是个大房间。里面已经有好多女性在洗澡，白花花一片全是肉，有些神色淡定，有些扭扭捏捏，蹲在地上不愿起来。中央用鹅卵石砌了矮矮一圈，热水在里面荡漾。有女子提着桶从里面舀水，还与同伴交谈。
碎垠视线扫过一圈，发现了个写着“出”字的布帘，穿过布帘是个更衣间，再出去是条跟来时差不多的走廊，一路上遇到从各个岔道走出的洗完澡的人。
出口处的神职收了牌子，在碎垠手上盖了红印。
是易挥发颜料，大约能存在半天，也就是说下次再进城还要再付钱洗一次。
也不一定要洗，不过是个变相的进城费而已。
千年之前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圣城接纳所有往来的人或者其他种族，洗涤心灵，卸去负重，不是这样先将进来的人洗干净，生怕带进半点污垢。
白蓝还没出来，大概是真去洗澡了，付了钱不洗回本可不行。碎垠轻轻笑了一下，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跟着那个抠门的人族也变抠了。不过给她买书倒是很大方，碎垠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本新买的书，边看边等他出来。
第40章 腐朽1
如此折腾一番，踏进圣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被白光的路灯点亮，装饰的白晶石折射的光更明显，走在街上如同徜徉在螺旋的星海里。
“好漂亮。”白蓝看向碎垠，才发现她微微皱着眉，“怎么了？”
“你听。”
神殿的方向飘来空灵的圣歌，旋律还挺漂亮的，就是听久了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有什么问题吗？圣歌不都是这样。”
“太浑浊了。”碎垠道。
歌声中全是肮脏的欲望，干瘪瘪的，半点信仰也无。
光明圣歌、生命茶莲、西陆黑河以及极南时间海并称乐域四大奇景，圣歌洗涤心灵，茶莲活死人肉白骨，黑河吸纳谎言，时间海投射过往光阴，后三者还有神的力量参与，圣歌却是全靠歌者的情感。
祈愿和乐平安，祈愿身体健康，祈愿风调雨顺……都是些让世界变得美好的愿望。
“这个方向，是去神殿？”白蓝道。
“嗯。”碎垠顿了顿，“光明神殿有药剂，他们来这也有求药的打算吧？”
“是的吧。”光明神殿的药剂确实厉害，但价格也令人望而却步，白蓝不太确定他们是打算倾尽全副身家购买这里的药剂，还是选择草药医者，后者恢复速度很慢，但绝对会便宜不少。
白蓝又问：“你在光明神殿是有认识的人吗？”
她似乎对光明神殿很了解，尽管在嫌弃，却很放松。光明神殿很漂亮，但同样是龙潭虎穴，能够在这里轻松自如真是太厉害了。
白蓝在这里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力量，像是透过时间散发的，又像是残存在这座城市里的，明亮又迫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踏进他人领域的狮子，陌生的气息使他警醒，不舒服不自在。
“算是。”碎垠回想起千年前的那任光明教皇，人族寿命不过百年，他应该早就死透了，“直接拿药剂就行。”
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大本营，这样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态度，真是……自信啊！白蓝憋了半天也只想出这样的形容词。
虽然才认识不久，但碎垠给予白蓝一种强烈的掌控之感，掌控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无论何时都干脆利落，即使与周遭有违也不改，随心所欲无比自由，他不由得有些羡慕。而后他又觉得这份羡慕有点多余，他觉得像原来那样四处冒险的生活也很自由且快活。
白蓝就这样跟着碎垠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光明神殿，神职人员三三两两从他们面前走过，却视若无睹。
白蓝觉得光明神殿内部也没有比外城更加精巧，相似的建筑与装饰，回环状的结构，隔三差五点缀着的晶石散发幽光，看久了也产生审美疲劳。
直到他跨越了一道屏障，催眠的圣歌瞬间从耳边撤离，截然不同的古朴建筑在眼前呈现，还是白岩，但就像是穿越时间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静悄悄的，没有再遇到一个神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意识到这点后他看向碎垠，确认她存在后又不禁好奇，视线往下落在她纤尘不染的鞋上。他能感受到她很努力地融入这个世界，但某些细节又能感受到她的固执，固执地不肯遮掩自己。
忽地眼前一亮，通体雪白的建筑突兀地出现，像是用整块巨大的玉石劈凿而成，浑然天成，绝对不是人力能造出的。
这才是真正的光明神殿，重重包裹中的核心。
白蓝仰头，根本看不到建筑顶端，后退几步却整个建筑消失了。
好像在说，只能仰望。
白蓝有些奇怪，自言自语般发问：“这里和外面……很割裂！没错，是割裂。那些只是人工堆砌的富贵，任何又底蕴的贵族都能做到，而这里是神迹。”
那玉石般的材质很通透，但又奇异的看不透，很好地隐藏了后面的景象。
“我好像见过类似的……”白蓝喃喃。
碎垠提醒：“是诞生地。”
“啊！”白蓝眼睛一亮，“没错，我见过，蓝色的透明的。”
那是条流动在虚空之中的河流，底下是大片大片孔雀蓝的晶石，那是时间的结晶。他在这里见过太多五彩斑斓，早将那片深蓝抛诸脑后，此时回想起又有几分怀念。
碎垠看着熟悉的光明神殿，内心涌起欣喜，然后才知道自己在这陌生时代里的彷徨。
做为第一座神参与建造的神殿，光明神殿的建材是光明神从自己的诞生地扛来的，说是只有这纯粹的颜色才配得上他。纯碎的光明构成的神殿与信仰交相辉映，即使在黑夜也明亮如昼，带着迫人却温暖的矛盾气息，令每个前来朝拜的生灵臣服，见之如见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