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祙？”
祙是碎垠在水华记忆中看到的一种生物，半虚半实的，万年之前没有这物种。
“不算，祙只是有初步趋利避害的反射而已，这里没有产生灵智的法则。净化灵魂剥离的记忆与情感无论好坏日渐堆积在森林里，让兽类更加残暴，也产生了祙这种东西。”
“不过，如果是放到外面，时间一久自然会成为冥族。”
“那些树？”
“嗯？”白蓝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发现她只是随意放着，并没有在看什么，忽地反应过来她问的是那天自我分解的树。她疑问的语调很浅，乍一听更像陈述。
“是被那棵树控制的。”
因此有灵智的只是那一颗树，其余的树都是被它控制的。然而，这里没有起灵法则，那棵树又是怎么产生灵智的？
正想着，她有听到白蓝讲述有关冥族的内容，她没有打断，安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就丢了原来的问题。等再捡起这个问题时，碎垠思及她看到的树的记忆，那道银光，忽地意识到他在转移话题，于是她彻底放弃了询问答案。
“……类似话本中虚构的鬼魂与妖怪，你应该会感兴趣吧？”
她确实很感兴趣，于是白蓝便捡了几个冥族的故事讲给她听。
突然觉得肩上一沉，白蓝转头发现是碎垠靠在他肩上，眼睛闭着，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不是太过疲累睡着了，神明不需要睡眠，他知道她是醒着的，这只是小习惯，如同她一路上无意识表现出来的那些小依赖小动作，并不是真的有依赖的需求，而是被刻意养成的习惯。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放松，仿佛连思考也交给他，明明前路迷雾弥漫，她居然能半点不忧虑。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相处模式。
他就那么值得信赖吗？
森林的夜非常黑，唯一的光源只有面前的篝火。还只是初春，冬眠的小动物还没有醒来，周围是如此静谧，白蓝不由得停止述说。他静静地感受着这一份重量，她的呼吸，她的温度，世界就好像只剩下彼此。
白蓝第一次感觉到所求的竟是如此接近，不再只是在回忆里，不是在不可触碰的远方，近得有点像在一场梦里。他轻轻地靠上去，不敢太用力，不敢闭上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从美梦中醒来。
他从心底里渴望一直这样。
“继续。”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梦中呢喃。
白蓝笑了，怕吵到她，笑得很轻，细微的颤动从相触之处蔓延，语调轻柔的故事又飘荡开来。
“除了这个空间裂缝带，还有一个更大的在乐域的边沿，从外面看应该是同心球，其他地方也会随机出现空间裂缝，基本是从点状延长成线，不在中心还是可以轻易避开。”
碎垠曾用精神力观察过眼前这厚逾千米的空间裂缝带，这些裂缝并不是静止的，每一瞬都在变换开合着，太过密集，往往一道裂缝变换就会改变引发周遭连锁反应。
很壮观，很恐怖，透过裂缝往下看，甚至能看到支撑大陆与海洋的紫色气体，那是一种叫浮虚的物质，极轻，却有极重的共感，接触到它的任何生灵都能感受它所承受的重量。因此，要是不小心掉进去，躯体便会被感官欺骗，无法动弹，难以逃离。
在灵族的记录里，没有除这里之外的空间裂缝。
这代表原本应在里面的裂缝全都挤在边缘，所以两侧的守护力量形成级差，撕裂了边缘，同时也达成封锁这里的目的。
消失的法则以别的形式填补，新增的法则不允许进驻。
一切线索都指向，维持月之森不变。
木椤的武器是剑，但灵族都有空间天赋，此刻他好奇地调动力量感应裂缝带，瞬间视界里重重叠叠全是空间壁，不由咂舌，心道，怪不得从来没有灵能从这里出去。
史料记载，万年来凡是专研空间法术的灵的最终归宿都是这里，这道难题对空间系法师的诱惑力是毋庸置疑的。
木椤也研究过瞬移，瞬移的原理是将这方与彼方的空间化作两道空间壁，压缩距离，然后穿过。而这里本就有无数空间壁，要将两侧连通就必须将之间的壁垒也压缩，耗费的力量相当于万千个同距离的瞬移。即便是法力足够，也不一定有足够的精神力。
“跟紧我。”白蓝上前一步，指尖轻点，无声燃烧的幽蓝蔓延开来，空间裂缝瞬间静止，“别碰到裂缝。”
东陆，御风港。初建之日已不可究，这位于东陆西南端的港口是东西两陆的重要交通枢纽，和平之时贸易往来繁华无比，战乱之时也是输送战力第一线，每一个角落甚至照到这里的每一缕阳光都带着浓重的历史沧桑。
傍晚时分，港中最大的酒馆内如同往日一般热闹非凡，谈话声喧闹声杯盏碰撞的声音等全都掺和在一起，似乎只要认真倾听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出奇。
“……这一开年，那冥主便到西陆踢馆子去了，那帮牛鬼蛇神闹得厉害，皇城都发榜了，一个值这个数……这要是宰上一两个就发了！”
“啧！这冥主哪天不在西陆，要这么留恋就别带着那帮孙子来祸害咱们，你们说，西陆那边纵情放荡的多得去了，怎么着也比我们这边合口味啊！”
又有一个声音故作神秘压低了道：“据说啊，他是被赶出来了，不然你们想他怎么会来这边，又一年都头地往西边赶。”
“哪听来的消息，那可是号称第一的冥族，你看他自立一派却又不称王，分明是冥王派过来入侵我们的，这日子不知道那天就过到头了。”
“别瞎猜了，东陆又好到哪里去，人性丑恶，暗地里的小道道多得很呐！”
“这么说也是，听说了没，前些日莱米国发生政变，最后居然是最懦弱的三王子上位了！”
“这莱米国不是女尊吗？就算大皇女出事了，不是还有个二皇女吗？怎么就轮到三王子？”
“诶，就是这个二皇女，心肠恶毒，杀害自己大姐还想嫁祸给弟弟。莱米国那大皇女可是大家都公认的温和又聪明，绝对是个仁君。”
“真是讽刺！那个大皇女的体质是长寿吧？”
长寿体质指的是体内五行元素绝对平衡且精神力低微。这样的体质无法专注修习某一系法术，也无法同时修习五系法术，天生的绝对平衡让身体远离病痛，不易生病又不必烦恼法术师元素失控的风险，故名长寿。
这是很稀罕的体质。
“是妄想打破诅咒的惩罚吧。”
碎垠坐在栏杆上，神情还是往常的漠然，却没有人对她起警惕。她完全收敛了气息，动作细节微调，眼底的漠然就变得无害。强者的目下无人是千锤百炼的残酷，而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姑娘，极可能是源于家族底蕴，骄矜而已。
到了有人烟的地带，碎垠便下意识带上伪装，恰巧向阳这躯壳看上去就很适合她这个常用伪装。
灵族的寿命是人族的两倍，外貌变化也迟缓了两倍。
因为准备那份礼物，碎垠有很多类似的经验。忘弦不会放她独自伪装体验，所以每当她潜入生灵之中观察研究，他都会陪同。她很习惯这样的出行。
“她真的很努力修炼，据说通过了四级的法力量测试。”
闻言，碎垠便知这人绝对不是长寿体质，若是，这精神力该是超越人族极限的坚韧。
碎垠认识的一个人就是这种体质。
身为神明，碎垠在漫长岁月里见识多少稀罕现象都不出奇，可那个长寿体质的人类在碎垠的记忆分类里属于最近记忆，遂不免被分去几分注意力。
尽管所谓的最近记忆已经是一万年前的事了。
第23章 渴望4
“……哈，五系加起来才四级，连个火球都放不出来吧。”
又有人唏嘘：“假如她没有死，莱米国绝对会更繁荣吧！”
“听说还通缉了个侍女……”
“……那三皇子还真是废物啊！”
话题渐渐转移，碎垠没再听下去，闲闲地唱起个不怎么押韵的打油诗：“喜怒哀乐惧，尽付一诉中，若得缘相合，万愿皆可真。”
轻轻地哼唱，混在一片嘈杂中毫不起眼。碎垠精神力轻扫，发现真没人注意到这边，心中涌起一股不知是新奇还是失落的感觉。
信仰真的失落了啊……要是万年前，这诗能引起关注无数——故事交换愿望，别管是不是真的遇到神，绝对不会亏的买卖谁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