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放心?
他放什么心啊!
卓谦喜不喜欢晏舒阳关他什么事!
这一刻,沈加澜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冲击。
他不是没接触过同性恋,可是那个群体离他生活到底还是太远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出现同性恋。
难怪以前卓谦像只烦人的苍蝇似的围绕在晏舒阳身边,不管晏舒阳怎么赶都赶不走,难怪以前卓谦绞尽脑汁送花送礼物给晏舒阳,难怪以前卓谦对他抱着那么大的敌意……
原来卓谦对晏舒阳存着那种心思!
沈加澜不知道晏舒阳是否知道这件事,他也不关心晏舒阳是否知道,眼下来说,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怪不得最近你总是来我面前晃悠,原来你……”沈加澜顿了顿,剩下的话似乎卡在了喉管里,他憋了半天,却憋红了脸。
若不是这里的光线太暗,卓谦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沈加澜脸颊上的红蔓延到了脖子根。
卓谦一看便知沈加澜又误会了,他心中一急,不管不顾去抓沈加澜指着他的手。
哪知道沈加澜的手猛地一抖,下一秒便极快地从他手心抽离出去。
卓谦也不介意,他生怕沈加澜对他的误会加深,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对晏舒阳的喜欢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平时见到他都绕道走,所以……”
沈加澜语气僵硬地打断他:“所以你喜欢的人从晏舒阳变成我了?”
卓谦:“……”
卓谦:“???”
卓谦:“!!!”
短短几秒钟,卓谦的表情从茫然到懵逼、从懵逼到震惊,变换了好几个模样。
最后,他极度惊恐地瞪圆眼睛,恨不得把两只手摆成雨刷:“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不是!我没有!”
沈加澜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有。”
卓谦极力否认:“我没有,是你想多了。”
“恐怕是我想少了。”沈加澜控制不住地冷笑,他越想越觉得明了,连以前想不通的地方也全部想通了,“我原以为你接近我是为了接近我身后的沈家,可就算你和沈家处好关系,于你来说又有什么作用?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搞半天你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
卓谦:“……”
他真是百口莫辩,一个人能自恋到这种程度也是有点本事的。
眼见无论他说什么,沈加澜都听不进去,卓谦干脆不说了,闭上嘴巴,保持沉默,打算等沈加澜冷静下来再做解释。
但很快,他便发现沈加澜眉头紧锁,双手交叠地捂住腹部,本就被昏暗灯光照得发白的脸在刹那间血色全无。
卓谦发现不对劲,急忙上前搀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沈加澜。
仔细一看,只见沈加澜脸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沈加澜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痛苦,甚至没力气推开搀扶着他的卓谦,抬起来的右手只在半空中虚晃了两下,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沈加澜,你还好吗?”卓谦扶着沈加澜时都懵了,刚才沈加澜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开始走剧情了?
沈加澜不得已靠在卓谦身上,痛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卓谦不知所措,下意识想把沈加澜扶回宴厅,好找人帮忙,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他就这样把沈加澜扶回去了,岂不是正好碰到被留在宴厅里的晏舒阳?
他好不容易抓住分开沈加澜和晏舒阳的机会,如此一来,便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到时候晏舒阳把沈加澜带走,两人之间的感情顺理成章更进一步。
而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想着,卓谦迟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把沈加澜带回宴厅。
他扭头看向沈加澜,发现沈加澜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汗涔涔的脸贴在他的脖颈间,眉头紧拧,仿佛没了意识。
这么下去可不行。
卓谦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把沈加澜带回去,虽然任务要紧,但是他也做不到就这么放着一个人不管。
他本想搀扶沈加澜往回走,无奈沈加澜意识混沌得连走路都很困难,他拖着沈加澜艰难地往前行了两三米就拖不动了。
重死了。
沈加澜看着瘦,怎么这么重!
卓谦脸上和背后都是汗水,累得气喘吁吁。
一直旁观的王子看不下去了,叹息一声:“平时让你多锻炼你不听,这下连个人都拖不动。”
“闭嘴!”卓谦气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厉害你来拖。”
王子哼了一声:“我当然比你厉害。”
说完,又道,“你把他放背上,我帮你承受一点重。”
卓谦都快放弃拖人了,听完王子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休息片刻后还是照做了。
神奇的是,他背起沈加澜时竟然真的没那么费力,尽管也不是那么轻松,却能保证他迈开腿朝着宴厅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沈加澜恢复了些意识,便闹着要下去。
卓谦不想耽搁,打算一口气把沈加澜背回宴厅,于是不肯。
沈加澜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开始挣扎。
两个人闹了半天,卓谦脚下一个不稳,连带着背上的沈加澜一起摔进旁边的草丛里。
卓谦吓得惊叫一声,仰天摔在沈加澜身上,有沈加澜做肉垫,他没怎么摔疼,倒是听见耳边响起沈加澜一声痛苦的闷哼。
“沈加澜!”卓谦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转头看见沈加澜双眸紧闭地躺在草地上,“沈加澜!你没事吧?!”
卓谦知道自己有点重量,生怕把本就虚弱的沈加澜压得内出血,无比紧张地扑上去,轻轻拍掉沈加澜身上的草屑。
沈加澜一声不吭,安静得像个死人。
卓谦的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放轻呼吸,随后小心翼翼地摇了摇沈加澜的肩膀:“沈加澜?沈加澜?”
沈加澜一动不动。
卓谦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卧槽,沈加澜,你别是被我压死了吧?”
说着,他伸出手,准备探一下沈加澜的鼻息。
结果他的食指刚探到沈加澜的人中,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卓谦的手腕,并极其嫌弃地把他的手甩了出去。
卓谦瑟缩了下,好歹把惊叫声压了下去,他赶紧收回手,转眼对上沈加澜不知何时睁开的眸子。
沈加澜漆黑的眸子被灯光映出星星点点的黯淡光芒,面上宛若凝结了一层薄冰,他的表情很冷,语气更冷:“你走吧,不用管我。”
卓谦倒是想走,可他又不能真的把沈加澜扔在这里不管,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怎么了?之前还不是这样。”
沈加澜不以为意:“胃病而已,死不了人。”
卓谦:“……”
大哥,胃病不是大病,但也能病死人的好吧!
他眼睁睁看着沈加澜说完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尽管沈加澜装得很轻松的样子,可抵在腰间那攥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沈加澜的真实感受。
卓谦站起身说:“我帮你叫人来。”
没想到沈加澜的反应很大,几乎是立刻转过身,随即像是牵动到痛处,整张脸唰的一下变得尤为惨白,他咬了咬牙,从齿缝中挤出话:“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别叫人,也别管我。”
卓谦表情严肃:“胃病犯了要及时就医,可不是休息一下两下就能好的。”
沈加澜貌似有些撑不住了,良久没能说出话来,他把拳头死死抵在腹部,可显然这么做并不能让他好上半分。
不过他仍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双眸紧盯卓谦,似乎很害怕卓谦转身去叫人。
卓谦看着沈加澜眼睛里的倔强和执着,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想起来他曾经有一次感冒发烧,当时他爸妈在外参加他哥的本科毕业典礼,那所学校距离他家只有十公里不到的距离,可即便他当时病得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也不敢打电话叫他爸妈回来,后来被做饭的阿姨送去医院,更没让阿姨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和他爸妈本来就隔着一层膜,若是他哥感冒发烧,他爸妈会非常心疼,可同样的事落在他身上,可能只会让他爸妈觉得麻烦——那天可是他哥那么重要的毕业典礼,他不舒服没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生病?还要破坏掉那么重要的一天?
有些事说了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不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