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下来去拍戏也好。
曾微打了个电话给岑浔,那边似乎接的很快,曾微嘿嘿一笑,大喊了一声妈妈咪
“我想吃糖炒栗子!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那边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曾微笑了笑。
周楚问她:“怎么说的?”
曾微翻了个白眼,这个神态在丁盏眼里跟周楚特别像,“妈妈咪说她晚点会来的。”
周楚:“那她现在干什么呢?”
曾微哼哼两声,牵着狗走了,“你自己不会问她喔。”
周楚被亲女儿扫了面子,愣了两秒。
丁盏憋笑忍不住,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周楚:……
岑浔挂了电话,景岫站在一边看她,“是微微啊?”
“嗯。”
她们站在病房外,这一层显得特别安静,楼层口都还守着人,景岫往里一看,正好对上姬郁绘的眼神。
那眼神倒是没什么情绪,就是空荡荡的,最后又落在岑浔身上。
岑浔低着头,隔了一会把远处站着的助理叫过来,嘱咐了什么,然后再推门进去。
“继续吧。”
景岫没进去,她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姬郁绘的理由。
又忍不住想到前几天晚上闻韶什一通电话的内容。
楚门的世界和关于我是谁的讨论。
她和闻韶什很少正儿八经地探讨这种问题,不够落地,闻韶什不爱装深沉,景岫更爱脚踏实地。
唯独在这件事的冲击下,好像一切都值得认真去思考。
即便回答的时候特别信誓旦旦。
“谁的电话?”
姬郁绘的脸色苍白,她看上去透支过度,连鬓角都生了白发。
电视还在循环播放着新闻,全都是精心挑选,针对她的。
她越不想看到,就越出现。
岑浔坐在一边,“我女儿的。”
在这之前,已经有警署的人做过笔录,之后岑浔才问了那个问题。
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姬郁绘笑了笑:“你不怕这都是假的么?”
她的身体状况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加速消耗,和岑浔的身体是同一种病因,但是痛苦程度却不一样。
这个病房里的两个人,其实都在苟延残喘。
岑浔:“不怕。”
她的目光压根没落在姬郁绘身上,连厌恶都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在这个病房似乎都消失了。
姬郁绘在今天之前想过岑浔对她的态度,可能是愤怒,可能是质疑,可能也会有怨恨。
但是都没有。
甚至连疑惑都没有,她只是问了一句:“你认识萧敏浓的那一年是八月么?”
姬郁绘本来准备了满腔的的尖酸,在这个时候却都咽了回去。
她一直把岑浔当成一个低配品,可能是萧敏浓曾经作为任务者某个位面的遗留,根本没有原本灵魂的那种光环。
更是她预判错误的一个耻辱。
她还被耻辱摆了一道,在故事在外,剧情之外逆风翻盘。
“你怎么知道的!”
姬郁绘不可置信地抬眼,她看向岑浔,这个人的轮廓逆着光,勾勒的线条都纤美无比,却没有一丝的脆弱。
“你想着知道为什么萧敏浓从来不愿意理你么?”
岑浔抬眼,她的目光直视扫了一眼这张脸,在她逐渐复苏的另一份记忆里,姬郁绘也不叫姬郁绘,这张脸的相似度也只有一半。
可是这种偏执如出一辙,令人厌恶。
姬郁绘死死地盯着岑浔,可是这个坐在椅子上的女性alpha看上去像一座被风雪凝固的雕像,没有扑簌给她半分温情,在这个时候奇异地与她印象中那个逐渐要模糊的执念重合。
是,她们本来就长得很像。
“她难道真的是任务者?那你也有系统?”
姬郁绘喃喃道:“她一直都对我那么坏,我第一次跟她打招呼她明明还搭理我的,可是……”
岑浔:“因为她第一次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你是姬郁绘,只是出于礼貌。”
她说的平铺直叙,记忆里却有这么一幕。
萧敏浓本来就是被领养的孩子,从小开始做群演,姬郁绘是少儿班众多孩子的一个,第一次见面是八月的小演员星选会。
那天天气很热,那年的萧敏浓还没出现后来大量的嵌入记忆,她只是知道自己不太喜欢这个跟她打招呼的小女孩。
姬郁绘:“为什么……”
她瞪大眼,看向岑浔,她对这个人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是选错后的破罐子破摔,带着对萧敏浓区别对待的仇恨和一张脸的扭曲,她折磨她,恨她,以她的伤为发泄。
可是从前得不到的痛苦作祟,以至于看到这人,她还是会抽痛,仿佛时空交错,那个她从小看到的背影充满拒绝。
岑浔:“因为先来后到。”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系统,也不是任务者。”
按照她的推算,应该是这里的岑浔死后会作为萧敏浓在那个世界从头开始,而那个是姬郁绘的第一个世界,是她系统任务者的起点。
可是萧敏浓一开始并没有岑浔所有的记忆,和她现在想起来一样,都是渐进式的。
她对姬郁绘的态度就是疏远,离开,最后强烈地拒绝,是本能的排斥。
她知道她有一个要等的人。
她也拒绝了姬郁绘。
“你从前经历的那个世界,是我后来要去的世界。”
是不是书已经不重要了,通过姬郁绘的叙述,景岫的录音,岑浔当然能知道这个世界,可能有好多世界,不同的位面。
前因后果,前世今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还会再和周楚相遇。
姬郁绘一开始还没明白,她失去了所有,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一开始却没回到初始世界的资格,就注定了她的失败。
无论怎么推翻,怎么逆反,她好像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最后变成了一个鸡蛋悖论。
她低着头,手被固定在两侧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岑浔,“凭什么?”
岑浔的手还捏着手机,手机的锁屏是曾微的照片,正好一条消息弹出来,使得锁屏又亮了很久。
原本的岑浔在姬郁绘眼里特别冰冷,完全就是她从前做过任务世界的纸片人典型,毫无落地感。
这一点在其他人身上也有体现,比如岑浔的党羽景岫,也像个假人。
一个世界由作者书写而成,工具人被定了型,活人的情绪没被赋予,即便身在世界里,角色依旧不会自主发展,失去了那种脉络。
岑浔没说话,她站起来,打算走了。
今天这一趟,也就是想听听萧敏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冒出来的那些记忆,零零散散的,分明是另一段的人生。
她很难想象自己真的会去走那条路。
那会是我么,周楚憧憬的对象,遥远的时空拉扯。
“别走。”
姬郁绘想伸手,却忘了自己的手被铐着,她喊了一声:“那你以前就认识周楚了吗?”
她死的太早了,认识萧敏浓的时候她那年才七岁,柳城电视台的十三层,小演员海选,她第一次遇见萧敏浓,所有的小朋友的眉心都是印章印的红花图案。
表演才艺的时候萧敏浓排在她前一个。
她主动伸出的手,说你好。
对方点头,没有任何表示。
柳城选出了两个小演员去演电影,名导的警匪电影,她和萧敏浓一起演一对姐妹。
小朋友的电影人生刚刚开始,热闹都是大人的,她们还是要继续上学。
但是季雨绘的家人没打算让她走着条路,萧敏浓还在继续往上。
十五岁的时候她们又遇到了,萧敏浓个子窜得高,少女的秀美和疏冷奇异地结合,笑起来的时候却让人如沐春风。
话剧《地尽头》的后台,萧敏浓和一个老师说话,季雨绘急匆匆地跑出来,她说你好,“还记得我吗?”
萧敏浓摇头,她的眼神格外陌生,还带着季雨绘看不懂的东西。
“我叫季雨绘,我们一起演过《无边》的,你忘啦?”
萧敏浓点头,没说你好,也没有再会,她说不好意思,我忘了。
然后就走了。
季雨绘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冷淡。
有时候感情是一筐死灰,一开始就没有生机,可是有人天生犯贱,要去吹一吹。
十六岁的时候萧敏浓以《人间重山》拿到了最年轻的最佳女主角提名,新一代的演员里她名声大噪,离不开这些年摸爬滚打泡剧组的沉淀。